《《布谷布谷》作者:天良永动机》第15/58页
柯熠辞正想着晚上没事干,他低头浏览最近上映的电影,爱情片太无聊,悬疑片太抓人,不方便感情交流,动画片又太幼稚,选来选去,最终选了一部灾难片。
希望剧情演到灾难降临,他能毫不违和地牵住温翎的手。
温翎没有意见地锁定中间的座位并付款,他比划【我想把楼下也改成画室。】
“你父母同意吗?”柯熠辞问。
【他们迷上了收集金属徽章,不需要再存放这么多破烂了。】温翎比划。
见温翎把爸妈的收藏称之为破烂,柯熠辞笑起来,原来听话的好孩子也会偷偷在心里吐槽父母的猎奇品味,他说:“那楼下的东西放到哪儿?”
温翎想了想,比划【放到三楼去,或者丢掉。】
此时此刻的师嵘和温德泽,并不知道宝贝儿子在心里谋划着把他们从天南海北收购的收藏品都清理掉,师嵘拿起一个小木乃伊徽章,觉得很适合别在儿子的书包上。温德泽用水果刀将红心火龙果切成小块,扎上两根牙签,端到师嵘面前,说:“再有一周小羽和小雪就要开学了。”
“唉。”师嵘吃一块火龙果,“以前还有个小朋友愿意带小羽玩,两人这一闹分手,小羽又要一个人吃午饭了。”
“小孩子的感情嘛,分分合合很正常。”温德泽说,因为温翎的童年创伤,夫妻俩极少干涉温翎的喜好,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师嵘出身珠宝世家,世代经营珠宝设计和售卖,师姓在北京城颇有影响力,师嵘更是国内顶尖的珠宝设计师。温德泽是天津人,从事故宫的文物修复工作,典型的事业单位。师嵘工作忙碌,温德泽陪伴温翎的时间更多,也更了解温翎的脾气,这孩子外柔内刚,表面好说话实际是头倔驴。
温翎打小就倔,温德泽深有体会,别的小孩吃软不吃硬,或者欺软怕硬,温翎直接软硬不吃,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打不得骂不得道理也讲不通,气得温德泽在房间里转圈圈。他也庆幸温翎是这种脾气,不然这小孩不会带着一个小女孩和一条狗偷跑出农村,靠卖惨和乞讨跋涉十几公里到临近的县城求助报社,最终回到他们身边。
“小羽新交的朋友看起来不错。”温德泽说,“带着小羽到处玩,两人感情好得很。”
“听小雪说那个年轻人会读手语。”师嵘说,“怪不得小羽爱跟他玩。朋友嘛,越换越好。”她咬一块火龙果肉,漫不经心地说,“谈对象哪有一次就成的,多比较比较,挑个最好的。”
温德泽听着老婆的海王发言,深感认同,毕竟当年他也是在一众追求者中凭借相貌和才华与师嵘牵手成功。
温翎长得像师嵘,脾气随温德泽,同时讨了温家和师家的欢心,长辈们无孔不入的宠爱居然没有把温翎养歪,这还要归结于温翎的童年。
那段经历惨痛无比,像一道烙印刻进温翎的灵魂,人性的扭曲丑恶、善良柔软,在小孩子开智的混沌之初,给他打了一剂催熟针。
找回温翎的日子里,温德泽和师嵘一并收养了小姑娘和那条叫黄豆的黄狗,只为给温翎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守护他安稳长大。
温翎确实如父母所愿,聪明伶俐,收敛起倔强,愈发乖巧听话,照顾起妹妹也有模有样,做足了大哥哥的风范。师嵘和温德泽尽量一碗水端平,抚养两个小孩在师嵘的家庭背景下并不是什么问题,老人们把小姑娘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对待,良好的教育和富养的环境,温瑞雪的经商天赋初露头角,她一举考进央财读经济学,这让师嵘开始考虑把公司交给小女儿的可能性。
“你是谁?”温瑞雪神情戒备地看着咖啡圆桌旁的中年男人。
“你叫温瑞雪,对吗?”中年男人问。
温瑞雪点头。
“你应该叫张望男。”中年男人说,“我是你小叔。”
“你疯了?”温瑞雪掏出手机摁下110,“我不认识你,我要报警。”
“小闺女,你清楚你爹不姓温。”中年男人气定神闲地说,他的话语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跟我回家吧,你爸妈很想你。”
温瑞雪摁掉报警的电话,中年男人表情一喜,以为说动了小姑娘,他说:“你不是他们的亲闺女,他们怎么可能对你好,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温瑞雪打开相机,对着男人的脸拍了一张,中年男人变了脸色,站起身作势要抢夺手机,温瑞雪大喊:“快报警,抢劫!”
咖啡厅的店员闻声吓了一跳,连忙抓起听筒报警,温瑞雪借机跑出咖啡厅,另一些热心的客人将中年男人堵在门口不让他离开。一连跑过两个十字路口,温瑞雪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她前来赴约是因为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电话里的人说,她的亲生父母想见她一面,出于好奇,温瑞雪一个人来到指定地址,哪知竟遇到了这种走向诡异的事情。
温瑞雪自打睁眼起,就生活在安徽一处偏僻的农村,她的养母几乎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与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小孩是养母的亲儿子,比她大一点。根据村里其他小孩讥笑的话语推断,她应该是养母花一千块钱买来,给儿子做童养媳的。
她三岁起承担起家里洗衣服的重任,打小喝稀饭导致她营养不良,身形瘦小,蹲在洗衣盆前,伸直手臂都够不到水盆中央。养母嫌弃温瑞雪做事拖沓,经常指着她的脑门骂,养母的亲儿子也学着母亲的刻薄样子,叽叽喳喳地骂她,污言秽语不断。
成为温瑞雪后,她极少想起这些糟烂的往事,努力变得积极开朗,乐观向上,自从她的名字叫作温瑞雪,她永远都是温瑞雪。
没有人可以摘掉她的名字。
如此想着,她抬头看见路旁边的派出所,步履坚定地踏进门庭,站在值班的民警面前,说:“我要报警。”
“发生什么事了?”民警小哥问。
“我想上报一起十三年前的人口贩卖案件,我是被贩卖的人。”温瑞雪说,“我叫温瑞雪,本名张望男,我怀疑我是被亲生父母卖到安徽阜阳曹窑村作童养媳。”
民警愣住,问:“你亲生父母是哪里人?”
“河南,具体哪里我不知道。”温瑞雪说。
“建议你去阜阳那边的派出所报警。”民警小哥说,他抽一张名片递给温瑞雪,“十三年前的事情有些久远,立案比较困难,你先留下我们所的联系方式,需要帮助的话及时给我们打电话。”
“好、好的。”温瑞雪今年刚满十八,报警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收下名片,提出一个额外的请求,“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我想冷静一下。”
“可以的,你坐椅子上休息一下吧。”民警小哥说,“需要我给你家人打电话吗?”
“我自己打,谢谢。”温瑞雪走到靠墙放置的一排椅子前,坐下,头枕着墙壁闭上眼睛,疲累溢于言表,她实在不愿意回忆灰暗的过去,唯一的亮色是温翎。
她第一次见温翎是洗衣服时,一只胖胖的喜鹊落在墙头,嘎嘎叫了两声。她抬头,低矮的土墙上方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一个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明显不属于农村的小男孩趴在墙头,好奇地望着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第17章 看电影
柯熠辞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一包虾条,温翎端着两杯冰可乐,两人一前一后侧着身体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弯腰坐下,双双发出一声舒适的感叹。
温翎递给柯熠辞一杯可乐,柯熠辞把爆米花桶放在座位中间,接过可乐放在右手边。荧幕播放广告和消防公益片,温翎把手伸进桶里,拿一颗爆米花放进嘴巴,咯吱咯吱地咀嚼。待荧幕上龙标浮现,温翎怕打扰到他人,停下咀嚼的动作,爆米花在口腔中缓缓融化。柯熠辞猛吸一口可乐,侧头瞥一眼温翎的状态,对方全神贯注地沉浸于剧情走向,丝毫没有注意到柯熠辞的偷瞄。
影片名叫《芬奇》,讲的是人类多年的环境污染导致大气层空洞,紫外线炙烤大地造成地球末日。一名身患绝症的工程师藏身地下堡垒,造出AI机器人,教导它替自己照顾小狗的故事。
刚出生一天的机器人看起来傻呆呆的,工程师告诉机器人,由于没有大气层的保护,白天的温度高达70摄氏度,人类和小狗都不能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直接暴露在太阳辐射中。
温翎看得入神,一颗接一颗地往嘴巴里放爆米花。柯熠辞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借着黑漆漆的影厅环境,肆无忌惮地盯着温翎看。他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如何自然而然地牵住温翎的手而显得不刻意,视线落到爆米花桶,他伸手,在温翎的手进入爆米花桶的同时抽手,指尖一触即分。温翎全然没有察觉到柯熠辞的小动作,他双目紧盯大荧幕,看着工程师带着小狗和机器人开车逃往洛杉矶、路上与拦路抢劫的匪帮擦肩而过而心有余悸。
柯熠辞试探失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失殆尽,塌下肩膀,右手托下巴,左胳膊搭着扶手看电影。剧情已经进行到下半场,地球大气层被污染物腐蚀成奶酪状,洛杉矶恰好在一块残留的大气下方,工程师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探到阳光下,竟然没有被紫外线灼伤。背景音乐轻松舒缓,工程师从房车里搬出一把遮阳伞,换上笔挺的白西装,撑开沙滩椅,坐在伞下和机器人闲聊。
此时此刻的工程师已病入膏肓,没说两句话便不停地咳嗽。
温翎停下拿爆米花的手,缓缓放在柯熠辞的手臂上,两人都穿着短袖,影厅里冷气充足,温暖的皮肤相贴,柯熠辞激动地打了个战栗。温翎以为柯熠辞被空调吹得冷,更加贴近对方,温暖的掌心覆盖冰凉的手背,柯熠辞一动不动四肢僵硬,温翎干脆拿起他的手放进怀里,双手捂住传递暖意。
荧幕上的工程师因病逝世,机器人带着小狗驾车驶向洛杉矶大桥。桥上水面宽阔,无数旅人留下的照片粘在栏杆上,机器人把工程师的明信片粘在扶手处,牵着小狗朝不知名的远方走去。镜头由近及远,定格于壮阔的洛杉矶大桥。
荧幕播放滚动字幕,温翎在影厅灯光亮起的前一秒把暖热的左手还给柯熠辞。柯熠辞拿回自己手掌的同时仿佛重启的机器人,终于恢复四肢和嘴巴的控制权,他心中的小狗哼哼唧唧叫个没完。却只能磕磕巴巴地蹦出几个贫瘠的词汇:“啊,那个,电影,对,电影看完了。”
温翎点头,他站起身,端着喝到一半的可乐瓶和空了的爆米花桶,说:“走。”
“走走走。”柯熠辞略微狼狈地揉搓脸颊,暗暗期望自己没有脸红。
在温翎眼中,柯熠辞的脸颊和蒸熟的螃蟹壳没什么两样,他抿唇,压下即将上翘的唇角。跟随人群走出观影厅,他特意回头看柯熠辞,对方的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红,但镇定的表情和通红的耳朵搭配在一起,仍然非常好笑。
温翎绷不住笑意,转过头目视前方,提前柯熠辞小半步,轻快的步伐泄露了他愉快的心情。影院门口的左手边出现洗手间的指示牌,两人默契地拐进去,温翎解决完个人问题,推开单间的门走到洗手池旁,柯熠辞正在疯狂地洗脸。
遗憾地看到柯熠辞耳尖的绯红褪去,温翎打开水龙头,清洗汗湿的手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柯熠辞递来一张餐巾纸,温翎接过擦干净手,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温瑞雪来电。
温翎划开接通按钮,温瑞雪的声音传来:“哥,你现在有空吗?”
听出温瑞雪的声音低缓疲惫,温翎说:“有。”
“我在金水五路派出所。”温瑞雪说,“你能不能来接我?”
“好。”温翎应下,挂掉电话,他面色陡然严肃,快步走出洗手间。
柯熠辞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出来,问:“发生什么了?”
【我妹妹在金水五路派出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翎焦急地比划,【你可以开车带我去吗?】
“行,直梯在那边。”柯熠辞扶住温翎的肩膀,冷静地说,“不要担心,小雪能给你打电话,说明她还有行动能力。”他拉着温翎走向电梯,摁下下楼键,“派出所每天遇到的事很多,不止是恶性事件,还有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主持了两季警察宣传节目,相信我。”
柯熠辞的话语缓解了温翎的焦虑,电梯开门,柯熠辞踏进轿厢,抬手摁下负二层。柯熠辞的车停放在电梯开门的右手边第五个车位,温翎小跑到车辆右边,拉开门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柯熠辞掏出手机导航,发动汽车,驶出地下车库。
半小时后,柯熠辞开车到达派出所门口,先行放下温翎,他去找最近的停车位。温翎慌张地踏进办事大厅,环顾四周,看到温瑞雪无精打采地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小雪。”温翎跑过去,拉着温瑞雪站起来,上下检查妹妹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