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作者:天良永动机》第8/58页
“滑梯好啊,你小时候也喜欢玩滑梯。”爷爷侧身让温翎踏进玄关,“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和你奶奶带你去公园,你爬上爬下不嫌累的样子,一下午要玩好多遍。”
温翎放下背包,换上拖鞋,踌躇片刻,开口:“妹妹——呢?”
“啊?”爷爷愣了一下,“小雪啊,她还没回来。”老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稀奇地问,“小羽怎么突然说话啦?”
“想,试试。”温翎说,“不好,好听吗?”
“好听好听。”爷爷抹抹眼睛,“哎呀年纪大了,沙眼。”他推着温翎坐在沙发上,塞给孙子一个橙子,“吃晚饭了吗?等你奶奶和妹妹回来,咱们吃排骨。”
“好。”温翎低头掰一半橙子,伸手给爷爷,“您吃。”
“谢谢小羽。”温喜全高兴地说,他年近七十,一生顺风顺水、无病无灾。就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过去的时候,噩耗传来,他的小孙子遭遇拐卖,在小区里被人**强行抱走。温翎失踪的半年时间里,一家人心急如焚、愁眉不展、寝食难安,在警察的帮助下幸运地找回了温翎,然而此时的温翎居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医生诊断为压力过大和脑外伤导致的心因性失语症,听觉和读写能力均正常,可能是大脑运动中枢受损引起的表达能力丧失,虽能发音但不构成语言。
这对温家安稳幸福的生活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爷爷温喜全和父亲温德泽跑遍了天津和北京所有的儿童医院,得到的只有一个回答,持续性的康复训练。
经过数十年的引导和复健,温翎终于能开口说出一两个准确的词语,语调和断句仍然存在问题,但总归比小时候强了太多。不能说话给温翎的社交带来了极大的阻碍,少有能看懂手语的人,温翎随身携带平板,写字或者打字交流。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温翎尽量简化表达,减少他人等待的时间,简化的词句没有形容词的修饰,显得冷淡疏远,愈发没有人敢和温翎搭话了。
温翎是个温暖善良的小孩,爷爷知道,爸爸、妈妈和妹妹知道,除家人以外,谁还知道呢?
于是温翎格外珍惜柯熠辞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然而柯熠辞只在三年前的那个暑假陪伴了他,明明说好的每年暑假相聚,柯熠辞却杳无音信,这让温翎既迷惑又自责。
是不是自己的表达让柯熠辞不舒服?
或者是跟他交流太麻烦了?
抑或是楚哲松数落他的缺点,孤僻又固执?
温翎不知道原因,只能每年暑假守在小店的收银台后,柯熠辞不遵守约定,他总要遵守的。
“我回来啦。”温瑞雪和奶奶一前一后踏进玄关,两人将蔬菜和水果放在餐桌上,温瑞雪看到温翎,说,“哥你也回来啦。”
“我刚,到家。”温翎说。
“哇,这么快。”温瑞雪注意到温翎不同寻常的举动,她刻意忽略这一点,不大声讲出来让温翎害羞,“去水上乐园玩得怎么样?”
“好玩。”温翎说,“高兴。”
“高兴就好。”温瑞雪换上拖鞋,她不断地和温翎对话,鼓励温翎多说几句,“你中午吃的什么啊?”
“黄——焖鸡。”温翎说。
奶奶笑着看兄妹俩一问一答,她打开塑料袋,拿出一兜山竹递给温瑞雪:“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我去做饭。”
“我帮奶奶做饭。”温瑞雪顺手把山竹递给温翎,“哥你吃。”
第9章 我们互相照顾
“早啊小柯。”
“早啊芳姐。”
清晨五点半,柯熠辞踏进央视大厦,尽管现在不是正式的上班时间,办公室里仍然人头攒动。柯熠辞见怪不怪地穿过杂乱的工位,左手端一杯咖啡,右手把外套放在椅背上,一抬头恰好对上制片人的视线,对方招手喊他进会议室开早会。
“小柯,发生什么好事了?满面红光的。”制片人任娴打趣道。
“老板早。”柯熠辞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周末出去玩了一圈,浑身舒坦。”
编辑们陆续进入会议室,一时间问候声接连不断。
十三台的早间新闻由两对搭档轮番主持、六个编辑供稿,搭配一个主制片人、一个高级制片人和一个初级制片人(*团队结构和工作流程参考美剧《THE NEWSROOM》)。柯熠辞的搭档程齐芳拉开椅子坐在他身旁,环顾四周,说:“人应该到齐了。”
“行,我们开始吧。”任娴拉出白板,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书写新闻的标题。
45分钟的例行早会结束,早上六点半,柯熠辞踏出办公室坐在工位旁吃早饭,七点,柯熠辞踏进化妆间稍作打扮,七点半到八点半熟悉稿件,八点四十,柯熠辞进入直播间戴上耳麦听制片人嘱咐注意事项。
早晨九点,《早间新闻》正式开始。
“现在是7月12日早上九点,欢迎大家准时收看《早间新闻》,我是主持人柯熠辞。”
“我是程齐芳,早上好。”
温翎盘腿坐在沙发里盯着电视机里的柯熠辞,他感到些许奇妙,昨天跟他一起吃饭玩水的人居然出现在电视荧屏里。
“小羽今天起得早啊。”爷爷出门遛弯儿回来,慢悠悠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看什么呐?”
温翎指着电视:“朋友。”
“喔,还真是你那个朋友。”爷爷惊讶地说,“小伙子长得真俊,瞧着鼻子又高又挺,眼睛又大又圆。”
温翎被爷爷的形容逗笑,他拽过一个靠枕抱进怀里垫着下巴,专注地看屏幕里的柯熠辞播报新闻。
爷爷则跟着新闻内容发表自己的看法,时而叹息时而感慨时而义愤填膺,温翎安静地陪在爷爷身边,在新闻结束时被呼噜一把脑袋。
爷爷说:“还是我孙子好,不惹我生气。”
温翎转头看向爷爷,弯弯眼睛。
人越老越幼稚,年轻时的一方漕运大佬温喜全也不例外,现在的他只求家宅平安、子孙健康幸福。温喜全看着小孙子,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钱包,数了五张红钞票递给温翎:“跟朋友出去玩用,给人家买些礼物,交朋友讲究个礼尚往来。”
温翎比划【我有钱,妈妈给的。】
“拿着,爷爷的钱就是你的钱。”温喜全强行把钱塞给温翎,“妈妈给的钱和爷爷给的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温翎比划。
“爷爷给的钱辈分比较大。”温喜全发挥天津人的特长,满嘴跑火车,“先花爷爷的钱,再花妈妈的钱。”
温翎无奈地看着温喜全,他只是不会说话,不是智商发育迟缓。
“你这个朋友每天早上都出来吗?”温喜全指着电视。
温翎摇头:“不知,道。”
“我看他的长相眼熟。”温喜全说,“他叫什么来着,小柯?”
温翎在平板上写下柯熠辞的名字,展示给温喜全看。
“柯熠辞……”温喜全想了想,问,“他家是不是住河西?”
温翎点头。
“改天我问问,总觉得在哪见过。”温喜全说。
“以上是《早间新闻》所有的内容,感谢大家收看。”柯熠辞说。
“我们明天再见,谢谢大家。”程齐芳说。
早上九点四十,《早间新闻》结束,电视屏幕滚动播放幕后人员的姓名表。柯熠辞装模作样地整理稿件,耳麦里响起制作人任娴的声音:“非常好,收工。”
柯熠辞放下稿件,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查看微信,程齐芳察觉到搭档不同寻常的举动,问:“这么急,谈对象啦?”
“没有。”柯熠辞说,他刷新几遍微信,失落地关掉对话框,“唉。”
“哎呦。”程齐芳揶揄,“这么着急看手机,不是谈对象就是别人欠钱不还。”
“……就是,哎呀,不好说。”柯熠辞将手机揣进口袋,站起身,耳麦里传来任娴的声音:“小柯谈对象啦?”
“谁啊谁啊?”导播大哥起哄。
“咱们台里的吗?”剪辑小姐姐的声音响起。
“……”柯熠辞关掉耳麦,对程齐芳说,“没谈,在追,不是台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