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作者:三白天》第2/81页


  皇后张氏,虽然有皇后尊名,却不过是皇帝半路续娶的一位官家女子。
  她不受皇帝宠爱,后宫的所有权柄又都捏在太后手中,是个名副其实的傀儡人物。
  宏化四年,皇帝的发妻、出身显赫的陆氏留下一子后便溘然长逝。
  陆皇后一死,皇帝立刻便要抬自己的宠妃李妃为后。
  李妃无子无女,于社稷无功,又出身平民。
  太后不愿意自己的嫡长孙教养在一个不通文墨、粗俗不堪的女人手中,于是逆着皇帝的心意从后宫妃子中选出一位性情娴熟、出身很好的官家女子做了皇后。
  皇帝再多不满,出于孝道,也不能违逆太后的心愿。
  为了安抚自己的宠妃,于是抬了李妃为李贵妃,多有宠幸。宏化五年,贵妃生下皇三子,宏化七年又诞下一位公主。
  至此,李贵妃儿女双全,圣宠优渥,后宫无人可与之争锋。
  待她回神,宴席已经行至高潮,歌舞迭起。正是众贵妇人觥筹交错之时,有两道醉醺醺的人影悄然起身。
  正是最近圣眷正隆的恭妃和一位不知名的素衣官眷。
  她们似是羞涩于自己的醉态,竟然未来得及向皇后和贵妃告退,二人便随着引路的宫人,昏昏沉沉地离席了。
  官白纻瞧见这一幕,又转头去偷偷觑视皇后,却见对方慢腾腾地放下酒杯,朝二人离去的方向轻轻扫了一眼,唇角带着不明含义的笑意。
  她垂首看向杯中的酒,静默片刻,好似下定什么决心,擎起身前的酒杯慢慢饮下。
  不过片刻,白瓷一般的双颊飘起两朵红霞,微微上挑的眼尾也氲出浅浅的粉色,眼中带上潋滟的水色。任谁瞧,也知道这姑娘定是吃醉了酒。
  她软软地晃一下身,银栀机敏地凑过去,将姑娘娇软的身子扶正。
  官白纻一挨到银栀身上,便立刻如烂泥般酥软在银栀身上,小丫鬟会意,干脆地扶起醉酒的姑娘,佯装慌乱地朝一位立侍在不远处的宫女问询。
  二人被宫女引着,从一处不起眼的小门离了宴席,穿过不知折了多少弯的长廊,转入一间小小的耳房。这似乎是那个娘娘宫内闲置出的屋子,专供宴席上醉酒的女眷醒酒。
  这里空无一人,不见方才离席的恭妃和那位青衣官眷。
  宫女见银栀服侍着官白纻歇下,自己便擎着灯烛,合门离去。
  这宫人甫一离开,原本满脸红霞、眼尾都飘着绯红的白衣姑娘立刻睁眼,她踉跄地直起身,银栀找出屋内的痰盂。
  官白纻二指并拢压向舌根,面不改色地干脆一压,不一会儿,便将胃囊里的东西吐个干干净净。
  “几时了?”
  “姑娘,现下大约是亥时一刻。”
  官白纻起身悄悄推开一道门缝,见四下无人,便牵拽着银栀的衣袖,从耳房中踏出脚来。
  那银栀虽然心中害怕,却是个有胆色的,只是乖乖闭着嘴,紧跟在官白纻身后。


第2章 连环宴(二)
  小李子哆哆嗦嗦地扶起桌上不省人事的男子,额上是细细的汗珠,脸色青白。
  他生来力气便比判旁人打上几分,纵然净过根,也仍能将这男子扶起来。
  他扶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朝睿宗最为宠爱的皇三子。
  将这金贵人扶在肩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屋外走去,嘴唇依旧哆嗦着。
  这一搏,若赢了,自己便有了天大靠山;若输了,便是千刀万剐,万劫不复。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想起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
  “宫内门禁巡逻制度有一传筹制度,便是在夜间,值班的侍卫间互相传递筹棒视作交接,你可知晓?”
  纵然从小便在宫内伺候贵人,小李子的确也只是稍微地知道传筹这个词儿,叫他真说出个一二三,也是强人所难。
  那贵人看出小李子的窘迫,也不着恼,只是眼光忽地闪烁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旁的事请。
  “宫内有五筹传递,每夕自景合门发筹,西行,过乾天门,出熹宗门,循而北,过启祥门,迤而西,过凝华门,迤而北,过启元殿后门,至西北旧。迤而东,过胥贞门、庆祥门,至东北隅。迤而南,过苍兑门,至东南隅,迤而西,最后仍至景合门,凡十二汛为一周期。”
  男子说得不紧不慢,时不时啜饮着茶水,小李子却已是目瞪口呆。站在男子身旁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侍卫,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现在是亥时一刻,每一刻传筹一次,如今侍卫该是在凝华门。两刻后到胥贞门,三刻后到庆祥门,再过一刻便至苍兑门。你要将人送去浮碧亭,其间必要避开侍卫耳目,可听明白了?”
  男子问的极温和,眉峰长而平,神情也是温和浅淡的,不紧不慢地用手指摩挲着茶碗的碗沿。只是若那人在,必是明白这人已是有些略略的不耐了。
  小李子额上出了涔涔的冷汗,他也不知为什么贵人只是简单问一句,自己却已经畏惧至此。他只是强撑着身子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不敢回话。
  这样子便是仍旧不明白了。
  “咔哒”,男人将茶碗放下,叹了口气,冲立在一旁的侍卫三思挥挥手,“将人带下去”,蠢得有些碍眼了。
  三思梗着脖子便去拽小李子的后襟,小李子登时涕泪横流地喊起“饶命”。
  “慢着,”男人下意识地看了眼右手侧,却见那里空无一人,回过神来后竟是有些默默地失神。
  片刻后,他又端起桌上的茶碗,“不是他,是地上躺着的那个。”
  青石板上仰面躺着一人,也是一身太监装扮,只是因血污已经看不清衣服的颜色,所以辨不清其品级。
  此时他的脖子被切开半个,身下的血污已经发暗,面色苍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上位的男子的方向。
  三思松开小李子,面上闪过一丝羞意。他弯腰,薅着那太监的头发,就这么拽着尸体朝外走去,还未完全干涸的鲜血,在青石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若不明白,我便再细说几分。”男人咽下又一口茶水,抬起眉眼,看向小李子。
  “你且听我说,亥时一刻,侍卫传筹至凝华门,每一刻侍卫便至一门。我们现在要去的浮碧阁,正好夹在这贞胥门到苍兑门之间。前者在其西北处,后者在其东南侧,只要把握好时间,绕过侍卫巡视的主道,便不会被发现。”
  女子的声音虽轻柔,却条分缕析,不紧不慢。
  官白纻猫着腰贴在墙壁上,低声向身后的银栀解释道。
  她方才推算出耳房的位值,于是便立即拽着银栀仗着自己对宫中巡视时间的了解,大摇大摆地上了主道。
  纵然心中有九分把握,但她素来谨慎,这余下的一分差池便叫她有些许的难安。
  现下宫人们都在御花园西侧的千秋亭和三爽阁内,东侧这边便稍显冷清,而她二人现在藏身的小道更是鲜有人迹。
  银栀震悚于自家未出阁的小姐对这深宫的熟悉,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只能紧紧跟在姑娘身后,怕扯了对方的后腿。
  直到二刻的鼓声响起,官白纻二人当机立断,从小道内冲出去,顺着主道快步小走,入了御花园。
  她竟是一步未停,在灯火隐微中左转右入,巧巧地避开花园内穿梭忙碌的宫人。
  银栀茫茫然地跟在身后,她看见自家姑娘上身那件交领缂丝的水蓝色广袖长衫与下身素白的留仙裙在夜风中翩翩,更衬着这人行动如风,步履轻盈矫健。
  在她恍惚之际,官白纻已经停步。
  银栀抬头去望,她不识得“浮碧”二子,但那几乎要隐没在夜色中“阁”字,她总归是认得。
  此时四周阒然无声,唯有风吹落叶与从宫宴中传来的邈远的丝竹之音。
  官白纻看着头顶的牌匾,生出几分恍若隔世之感,都到了此处,她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一丝后悔之意。
  前世,她在宫宴中看出蹊跷,于是便借着醉酒出宴,偷偷跟在恭妃一行人身后。
  知道自己撞上一桩极大的隐秘,她躲闪不及,只得临时藏匿在无人的浮碧阁中避祸,却不成想那被算计的男子竟是当朝皇长子。
  更不曾想,那皇长子竟然顶住了药力与酒意,从那些个会断送他大半筹谋的艳窟中挣脱出来,暂避到浮碧阁。
  那日夜色很深,天上不过一弯弦月,到处都黯淡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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