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作者:三白天》第49/81页


  高年露出个苦笑,他叹了口气,弯腰从旁边的草丛里抱出一把断成两截的七弦琴,也是委屈不已,“小玉无
  意摔坏了琴,就想着去乐部借一把来,谁承想却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宫人赶了出来。我又恐误了与你约定的时辰,一路小跑赶回来,见你在哭,好心相劝,姑娘非但不领情,反而又还要推在下。”
  他说着说着,似乎也想落下泪来,讨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官白纻闻言,站在高年的角度上想想,倒也冤枉,便收了脸上的怒容,换作一副冷峭的神情。
  “就算你有琴,我也不会弹。”
  那首曲子,是为殷俶学的,自然只能为他弹。况且那是陆皇后拿手的曲子,意味更繁复,那日碧海楼,她不过是被气昏了头,有意说出来要殷俶不痛快的。
  那成想,殷俶浑不在意,眼前这厮反倒上了心。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却栽了株歪脖子柳。
  高年挠了挠头,露出个笑来,“只是在下也为姑娘准备了首曲子,却是弹不成了。”
  “什么曲子。”
  “自然是首求亲的曲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可不是什么淑女。”
  “在下恰好也是个浑人,并非什么君子。”
  官白纻被这人的厚颜无耻惊到了,后退一步,满脸戒备地看着他,“你这般死缠烂打,到底是何居心?”
  “小玉能有什么坏心思”,高年往前迈了一步,苦笑道:“不过是想离姑娘更近一步罢了。”
  官白纻侧过脸,半晌后,软和了口气:“你不必再纠缠于我。不论如何,我都要谢你。当日碧海楼救你一次,你却也两次宽慰于我。我领你的情,便抵消了那次恩情,你我两清,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她知道情之一字,究竟有多苦,不过是她自找的,便也活该。
  只是既已明白事理,便不该让旁人也受这份折磨。
  “我已有心悦之人,你不必再纠缠,我亦不会嫁你。”
  高年闻言,面上却瞧不见什么沮丧的神色。
  他继续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官白纻的身边,直到对方将脸又转回来,这才俯下身,瞧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道:“官姑娘喜爱之人,怕不是我们的大殿下。”
  见她咬唇不语,便仍继续说下去,“小玉不瞒姑娘,是殿下先为姑娘向小玉提亲。方才宴席上,小玉也见过殿下,殿下还试探了小玉的心意,仍要叫我娶你。”
  “官姑娘,没了在下,仍会有下一个、再下一个,除非姑娘点头,否则不会有穷尽。”
  “小玉见姑娘两次,姑娘两次都是在哭。若此情叫你尝尽苦头,为何不能及时斩断,脱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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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除夕夜(六)
  官白纻垂下头, 若真有那般轻易,她何至于两世都仍旧与他纠缠不清。只是高年的一句话却是触动到了她,高年说得对, 就算没有他,还会有下一个人。直到将自己嫁出去, 才能彻底绝了自己入后宫的心思。
  殷俶为人做事便是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一日不嫁,殷俶便一日不会罢手, 或许也会因此生出对她不满与防备,逐渐消磨二人的情分。
  直到前世的情分都被消磨殆尽,或许就是殷俶彻底将自己驱逐放逐之时了。她不想走到这一步,哪怕是站在一旁看着, 也让她亲眼看见殷俶入主东宫,登基为帝, 将曾经受到的那些苦楚屈辱、都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她抬头看了看高年,对方面容清俊、生得精致漂亮, 正是最好的年纪, 不似自己,外表仍旧青春, 内心却已是枯井。
  “你若娶我, 会耽误了你。”
  “官姑娘”,高年朗然笑道:“你这一瞧, 便是话本子读多了,被那里面的情爱迷了眼睛。这世间哪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爱呀、情呀,若真有, 又怎么会被世人搬上戏台写进话本, 反复演绎。正是因为它难得, 所以众人才稀罕。”
  “依小玉瞧,这情爱纵然难得,却不是不可改变。情爱一事,不过是以心换心罢了,若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也撑不了多久。就算你能撑一辈子,难不成下辈子还能坚定不移,小玉不信。”
  官白纻闻言冷笑,却不插话,仍旧听他说下去。
  “况且小玉喜欢姑娘,若能娶了姑娘,怎么能说得上是耽误。要耽误,也是小玉一厢情愿地耽误了姑娘,耽误了你去寻更好的男子。”
  “我若与你结亲,怕是此生都要在这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如此你也愿意?”
  “小玉不愿。”
  高年见她蹙眉,笑眯了眼,“如此可好,小玉与姑娘打个赌,姑娘先嫁与在下。你我二人约定个时间期限,若是超过了期限,姑娘没能爱上在下,你我二人便和离。姑娘继续恋慕殿下,小玉则去再寻良配,只是这时间期限,需得在下说了算。”
  这倒是个办法,既免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又不必耽误高年。
  “可以”,官白纻点头,“如此也好。那我便寻个时间与殿下说清,你我便定下亲事,如此殿下也能安心。”
  她又思忖了半晌,片刻后,忽而觉出些许不对,“慢着,这期限你可还没说,要多久?”
  高年伸出自己的右手,将掌心摊开在官白纻面前。
  五年?十年?
  他抽出腰间的扇子,用扇柄描了描横亘在掌心上的那条掌纹,“这条掌纹断绝之时,便是在下殒命之际,期限便定这般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官白纻抬袖掩住双眼,忽而闷声询问:“我不明白,为何你对我便如此执着。”
  在她的记忆里,高年就只是殷俶口中凉薄的两个字,每当殷俶说出口,就是她心痛难忍,气急愤急之时。她前世的记忆,便停留在因为这高年,自己生生撞了柱子自戕之后。再之后,自己似乎就殒命。
  她似是没有亲眼见到殷俶登基为帝,亦没有见到陆蓁蓁入主后宫,更不知道这高年日后的下场。
  对方的爱意来得突如其来,叫她难以招架之际,还生出几分惶恐与疑虑。
  “官姑娘”,高年摇开扇子,叹了口气:“小玉虽与姑娘只是几面,却也觉得姑娘是个极为理智聪慧的。当日碧海楼,你又为何能毫不顾及自身安危,连大殿下都忘却了,只是将我护在身下。”
  “你方才的话,该是在下问你才是。”
  “我高年又是何德何能,能得你不顾性命、以身相护?”
  此言一出,官白纻却是愣住了。
  天上的月儿捧着脸,无辜又纯洁地耷拉下眼皮,瞧着这下面迷离又混乱的一夜。
  官白纻单手掩面,浑浑噩噩地从花园中走出来。她神情恍惚,连脚步都掺着些许踉跄,耳畔仍是高年尚算温和的反问。
  是了,为什么会救他?又为什么能任由这人如此轻易地靠近?
  前世不是只因听到殷俶有将自己嫁予此人的念头,她便已经羞愤至极,自戕以明心智了么?
  脑海中似是浮上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该是一个人的背影。只是她想走上前去,眼前却竖起看不起的藩篱。她的手申不过去,她的呼喊也不能被对方听到,她只能用力地捶打面前的墙面,想要挽留住什么,可对方就那样脚步不停地缓缓走远,直至消失在她的视野尽头中。
  “文征……你能不能,回头再瞧我一眼。”
  哀戚的女音凄婉悲怆,却挽留不住那离去的脚步。官白纻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她呼吸一窒,循声过去,躲在遮掩的假山后面,轻轻探过头去瞧。
  衣着华美的女子站在光影中,泪流满面。她头戴珠光四射的花冠、插满了珠翠,身上的衣服层层堆叠、像那开在盛夏中的牡丹,繁复金贵。
  伴随着抽泣带来的躯体颤动,她便像那正经受骤雨摧残的花枝般痉挛得摇颤着。她是陆家的女儿,不能纵情地笑、更不能畅快地哭。哪怕心痛到极致,也只能以这样扭曲的端庄姿态,在这无人会在意的深夜,稍稍失态片刻罢了。
  是陆蓁蓁。
  官白纻不由自主地扶上胸腔,那里面正呼啸着西北的冷风,有什么可怕的猜想破土而出。
  她探出身,就要上前,一只手却骤然从她身后绕出,捂住她的嘴唇,将她又拽回假山背后。
  他漫不经心地越过官白纻的侧脸,微微探出头去查看那处的情形。他的气息拂过她的侧脸,眼睫在眨动间似乎也刮擦过她的耳尖。独属于他身上、厚重又温醇的檀香气包裹在她的身侧。官白纻伸出两只手拽上他的腰上的挂饰,紧紧收紧。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依旧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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