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作者:三白天》第56/81页


  “为什么历来那么多帝王都亲近我们这些阉人,不过是看在我们此生都无根无萍、漂泊如蒿草,只能依附在帝王旁生活。离了天子,我们就是一群被踩在泥里的贱畜、可任人欺凌。正因此,我们最难背叛、也只能忠心。你若也想被爷看重,不妨去净房阉了自个儿。”
  “你这——难不成就没人能得到爷的真正爱重和信任不成?”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他自个儿恐怕都不知晓。”
  三思瞠目结舌,柏柊瞥他一眼,将人一脚踹开,端着自己的小托盘屁颠屁颠走进宫里,给殷俶献茶去了。
  *
  银栀将茶端上来,垂手立在官白纻身侧。本是年后要将人带进宫的,谁知她自个儿先被撵了出来,官白纻就将人直接接到身边。
  在得知自己已经有了个即将定亲的便宜未婚夫,且住的宅子都是对方的私宅后,这丫头就是一副被惊傻了的呆愣模样。
  官白纻也懒得解释个中缘由,索性就任她一人胡思乱想。
  “姑娘,你莫不是被捏了什么把柄在这位大人手上,所以这般着急地要嫁他?”
  “也算是。”
  官白纻慢吞吞地饮了口茶水,没瞧见银栀瞬间煞白的脸色。
  “哎哟,我的姑娘欸。若是有了身子,这茶水还是要少饮一些。”
  官白纻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呛进了眼鼻里。她不住地咳嗽,偏生这个时候高年哼着曲儿摇摇摆摆地进来,见状连忙上来,帮官白纻拍背顺气。
  官白纻推开他的手臂,愤愤用帕子擦去嘴角的茶渍,瓮声瓮气道:“你又来作什么?”
  “姑奶奶,怎么又不给小玉好脸色瞧了”,高年耷拉下眉眼,唇角却带着笑。
  官白纻压着难受劲儿,又问了一遍,高年这才将房里的人都清出去,神情陡变:“官姑娘,陛下下旨了。”


第59章 西南遥(四)
  “陛下下旨, 先是允了群臣立嫡立长的请命,也同意了国本需早立。接着话锋一转,却是提到了德才之说, 言称大殿下出阁读书尚晚,又因病时时辍读, 更是很少插手政事,还需考校。”
  “恰逢雷火焚烧宫殿,宫内需重新修葺宫殿, 而内帤匮乏,于是敕令殿下出京监督采矿事宜,加征一批矿税。”
  官白纻眉心一跳:“需收多少?”
  “白银一百万两、黄金一万两。”
  她险些握不住手中的茶杯,“这个数额, 未免太过荒唐!”
  高年对于矿税一事并不熟悉,便疑惑地看过来。
  *
  “所有税监每年向睿宗缴纳的税银不过白银五十万两、黄金千余两”, 殷俶挑眉,放下手中茶碗, 朝三思柏柊二人, 轻轻笑道:
  “他轻飘飘一道敕令,便将所有矿税的年收税银翻了一倍, 黄金翻了十倍有余。爷哪怕去全国的税监署转一圈, 抢掠回银子来,都填不齐这个数额。”
  “更何况, 既是死路,焉能为我留下全身而退的余地?”
  *
  官白纻说得详实,高年不是蠢人, 自然瞬间明白了。他擦去额角的冷汗, 就听闻官白纻的后语。
  “陛下做事, 断不会如此便休止。他定又设了限制。”
  “确实如此,陛下又言称西南民怨未平、余怒犹在,而那陈宝儿在年关时又曾提过西南溧阳本有宝矿,却因县令迂腐、不肯批准开采,所以一直搁置下来。”
  “陛下遣殿下即刻前往西南,与陈宝儿一齐开采溧阳宝矿,顺便安抚民乱、彰显天威。”
  这些旨意,在不理解西南内幕的人看上去,那是再合理不过。
  其一,修葺宫殿不挪用国库,而是征收不会劳民伤财的矿税,是仁君之举;其二,虽征收税额巨大,却又指给皇子一未开采的宝矿,是慈父之行;其三,在考校锻炼之余,仍不忘让皇子安抚怨,是心系天下、胸怀内宇的天子方能有的气魄胸怀。
  君臣自然皆大欢喜,各自心满意足。
  可但凡知道矿税兼西南内情之人,便能觉察出,这对殷俶,是如何令人绝望的一条思路。
  先说所谓宝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些阉人哪里懂什么采矿,不过是倒出乱开乱采,毁坏山林良田,流毒甚广。采不到矿又要交税银,自然只能到处抢掠。
  他们抢掠整整一年,就算截留不少,但也只能上缴这个数额的银钱。现在骤然教殷俶去随行开矿,还要征收数倍不止,他就算没日没夜地掳掠、也绝对凑不足这些银钱。
  到时,能力不济、办事不力的帽子扣上来,一个能力如此不堪的皇子,如何入主东宫。
  另外,睿宗也点出西南民怨未平,此时派殷俶去,他一旦要征税,必定会继续压榨掳掠百姓,这不喾于火上浇油。若是再激起民怨,就算殷俶有命活着回来,也难逃罪责。
  况且,西南是总督李经延总管之处,军政大权皆在他手中。而那李经延,是李习的爪牙,自然会处处掣肘。
  重来一世,西南的情形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因为殷俶的刻意激化,变得更为险峻。官白纻悄悄捏住衣袖,逐渐沉默下来。
  *
  三思和柏柊早已退了出去,殷俶讲得粗浅,也不打算向他二人多言,只是让二人去打理前往西南的行囊。
  他从书案后站起来,走到那扇没有打开的窗前,双眉轻轻蹙起。手搭上去,想到窗后早已人去楼空,又不免意兴阑珊。
  那手悬空许久后,还是落在窗上,沉沉推开。
  阳光落进来,却并不觉得有多么温热。远不及有人从身后,双手环上他的腰部,整个贴上来时的熨帖舒缓。
  怎么就这般急切地住进高年的宅子中。他或能猜出官白纻的心思,不过是要向自己表明心迹,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会乖乖地了断干净。
  这是他前世求了那么久,都没有得到的东西。今生她终于给了他,可他却并不觉得轻松,反而这心头压着的东西愈发沉了。
  原来这心里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帮他分担着撑了许多年,那东西骤然离去,他反而变得愈发狼狈起来。
  神情中又露出几分不悦,他眸色沉沉地将窗户再度合上。正因此,才更要将她驱离。他现下愈发不适,就愈显明这份决断的及时。
  若是再晚几分,放纵这份特殊的情愫与依赖深入骨髓。届时,他的喜怒皆被她牵动、由她摆布,失去了控制的余地,于他,便是万劫不复。
  *
  “你真的要随行?”
  高年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
  “以你家眷的身份随行,应当会被允准的。”
  官白纻自顾自地扯着袖子,她还是不习惯求人。然而面对高年,大概是彼此都坦白了许多的缘故,她还是多了几分坦然。
  高年本来是有些许怒意的,听闻此语,又登时多了几分哭笑不得:“你是我的家眷不假,但你我连正经定亲都没有,你这般随便跟着我,怕要被人戳脊梁骨。”
  “我不在意。”
  “你如此执着,我到不知是在忧心我,还是在忧心殿下。”
  迎面甩来的帕子戳破了他的痴心妄想,高年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你若是为了我,就是把你囚在高府,我也不会许你随我去西南的。也罢,在临走前,你随我回高府见一见我爹,将定亲之事先落定下来。”
  “如此这般,你总能名正言顺些。”
  官白纻见他如此轻易地应下,反倒愣了神。
  片刻后,她竟破天荒地生出几分心虚和扭捏。
  “你……我与殿下,已不会有男女情分上的干系。只是……”,只是她还未忘情,亦早已习惯了时时追随。她深知殷俶的处境有多辛苦,就更不愿留他一人去面对那些困苦。
  “鸦娘。”
  高年忽而亲昵地唤了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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