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作者:庄小九》第222/318页


  江凌伸手拉住她不停颤抖的手,按在桌面上,不动声色地对那婆子道:“你先下去,守着门口,别叫人靠近了。”
  那婆子慌手慌脚地奔了出去,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锦鱼也顾不得嫌弃她笨手笨脚。
  就听江凌沉声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晚要我们去景阳侯府?”
  阿成道:“内院的事,侯爷没说为什么。”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锦鱼松了一口气。
  阿成既然不知道,想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江凌想了想,转头对锦鱼道:“咱们先回怡园,收拾些衣物。多收拾几日的。”
  锦鱼不由满心疑惑,却也没问。
  反正多准备些,到时候再带回去就是。
  *
  好在有豆绿这个帮手。
  锦鱼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豆绿倒是没心没肺的,收拾了两大箱子的衣物。一箱子是她的,一箱子是江凌的。
  锦鱼见她连纸笔都收拾了,不由道:“这些个琐碎的东西,侯府还怕没有么?”
  豆绿道:“姑娘,侯府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清楚。咱们自己的东西用着也放心些。”
  江凌在旁边闲坐,听了这对话,笑道:“你挑丫头的本事,倒是一流的。日后她若嫁了人,你可怎么办?”
  锦鱼没想到他倒还有心情说笑,不由嗔了他一眼。
  豆绿笑嘻嘻地道:“我就算是嫁了人,也还要回来伺候姑娘的。”
  锦鱼被他们两个这样一打岔,心情总算没那么紧绷了,勉强笑道:“那是自然。我可舍不得你走。”
  收拾了小半个时辰,才坐着马车去了景阳侯府。
  到府外时,见灯笼还是寻常的红色,锦鱼紧锁的眉头总算松开了。
  一时进了门,就见府里黑漆漆的一片。好像是忘了点灯。
  朱老四见他们带了箱笼来,忙叫人卸了,问送到哪里?
  锦鱼道:“紫竹斋可有人住?”
  朱老四道:“一向关着。”
  锦鱼也不客气:“那便叫人开了。把我的东西送到那里。”
  朱老四不敢违拗自着人去办。如今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五姑奶奶说的话,便是大奶奶刘氏也是言听计从的。何况只是住在何处这种小事。
  便问侯爷在哪里。
  婆子说:“都在古香堂呢。”
  引路的婆子手上有羊角风灯,一路引着他们到了古香堂。
  才走到外头,就听到里面哭声一片。
  锦鱼浑身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江凌与豆绿两个,一左一右扶紧了她走了进去。
  却见一堆人挤在院子里,黑压压的也看不清谁是谁。
  却听得有人道:“五姑奶奶跟五姑爷来了。”
  众人都纷纷让开中间。
  锦鱼也不及去看两旁站的是谁,被江凌扶着上一脚低一脚地进了屋子。
  打帘子的是冯妈妈。
  冯妈妈用衣袖揩着眼角,引他们往东梢间去。
  进了东梢间,却见点着十来枝白烛,照得屋子里雪亮一片。
  景阳侯坐在靠墙的圈椅上,半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般。
  锦鱼叫了一声“父亲”。
  景阳侯才抬起头来。
  她爹其实也是个美男子,虽然一向表情严肃,但是人到中年,却并不见丝毫肥胖臃肿。昨日宁哥儿的满月酒,他意气风发。完全看不出是四十许的人。
  可不想今日,这暗淡烛光之下,竟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额头都露出几道深纹来。
  锦鱼的眼泪倏然流下。
  景阳侯的眼睛转了转看向了窗下炕上。
  锦鱼一颗心都吊着,有些害怕,却忍住心慌,随着他的眼神看去。
  就见炕桌早不知被移到哪里去了。
  炕上平躺着一个人。
  头上戴着的赤金花九鈿,是二品命妇的八树花冠。左右两侧是点翠的博鬓,身上紫色翟衣,大红阑边。
  脸色腊黄干瘪,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旁边地上扔着一条白绫。
  虽然她从来不喜欢许夫人,可看到她如今下场,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她扶着桌几,只觉得双腿发软,江凌扶着她坐在了景阳侯的旁边。自己又坐在了她的下首。
  半天才听景阳侯哑声道:“她说她是冤枉的。要一死以证清白,亏得冯妈妈发现得及时,把她救了下来。”说着,递给锦鱼一张白素笺。
  锦鱼抖着手,慢慢展开,就见上面竟是血书。
  她眼中有泪,也看不清楚,江凌从她手上接过,低声念道:“命妇许氏宝敏泣血启奏皇帝陛下御前……臣妇惊闻,今日庙堂之上,竟有小人污指臣妇杀害文氏。皇上已御命大理寺左断刑司案审。想妾出身世代清贵之家,及长嫁于簪缨钟鼎之族,不敢自称贤良,却也谨守妇德,沥血中馈,替夫广纳良妾,使卫氏一门,枝繁叶盛。文氏乃臣妇陪嫁婢女,自幼一处长大。亲如姐妹。臣妇岂会因妒害命,使卫许两氏满门蒙羞?士可杀,不可辱。臣妇节烈之性,愿以一死,以证清白。唯盼皇上怜我幼女锦心,婚配坎坷,许予国公世子诰命。臣妇九泉之下,祈颂圣恩。命妇许氏宝敏泣血顿首再顿首伏叩圣裁。”
  江凌的声音很轻,念得极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锦鱼听到最后,不由眼泪滚滚而落。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夫人再有多少不是,对锦心这份慈爱,却是半分轻蔑不得。
  锦鱼掏出手绢,慢慢地拭着脸上泪水。
  半天说不出话来。
  脑子却慢慢清晰起来。
  想着之前她娘说的话,也许许夫人真是冤枉的。
  也不知道她爹今天回来后,是怎么质问许夫人的。
  看她爹现在这个样子,内疚得很,想必说了些重话。
  她缓了缓神,问道:“大夫可来过了?”
  景阳侯点了点头,道:“说是没大碍,只说过忧伤心,过怒伤肝,过悲伤肺,过恐伤肾,一时昏厥。开了宁神固本的药,给她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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