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作者:庄小九》第308/318页


  对三品的侯夫人之位, 看得极淡的, 不然不会从来不跟她提半个字。包括宁哥儿的世子之位,她娘也许从未想过。毕竟宁哥儿上头, 还有杜姨娘的两个儿子,都比宁哥儿大, 眼看就要娶亲了。
  锦鱼便站直了,由她娘带着丫头,举着那件衣裳,在她身上比划着。
  正忙着,宁哥儿带着孩子们欢欢喜喜也过来了。
  因为宁哥儿带着浙哥儿、西西与东东在绿柳庄住过七八日,他们早亲热得穿一件裤子。
  三个孩子都愿意跟在小舅舅屁股后面跑。宁哥儿也乐意带他们,显示自己大人的威风。
  秦氏见孩子们来了,便顾不上锦鱼,忙叫丫头把衣裳收了,命人拿水来给孩子们洗手,洗脸,又叫拿果子点心。
  孩子们挤在一处,像一堆出笼的小鸡,叽叽咕咕,热闹非凡。
  锦鱼看向一脸慈爱的秦氏,又看向小大人般稳重的宁哥儿,眼神复杂。
  她本来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可现在又有些不确定。
  她爹对她娘跟宁哥儿好不好是一回事。
  明明她举手之劳,便可以让他们得到名分,她却替他们拒绝了。
  只因为她很生气,想逼她爹拿出几分真心来。
  正失神,江凌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了下她的手,低声问:“侯爷让你当说客?条件是你娘跟宁哥儿?”
  锦鱼睁大眼看他,心中甜蜜。这些年,常常她一皱眉头,江凌就能猜中她的心思。
  她拉着江凌避到里间,左右张了张,点了点头,才低声把景阳侯的条件说了,未了想了想,还是道:“顾尚书是杀是留,你都以大局为重。别理会我爹。”
  江凌嘴角莞尔,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岳母与宁哥儿的前程,根本不需要岳父。”
  锦鱼释然。
  现在江凌说什么,她都信。
  *
  古香堂却是另一番景象。
  当年许夫人出事,景阳侯府一连出走了三个成年的儿子,屋子富裕。
  因此,这古香堂,连同锦心原来居住的玉兰院都一直锁着。
  刘氏对许夫人母女恨之入骨。
  她觉得当初若不是许夫人锦心一直要争要抢,不安分,也不会连累她没了丈夫,没了诰命,没了孩子们的前程富贵。
  因此就任由这院子一直荒废着,并不着人来打扫。
  锦心到时,院外台阶旁边都是枯草,看得出来,是经冬死掉的及膝深的大蓟、笔管草。
  台阶缝中却已经长出了翠绿的蒲公英。
  再上去,曾经的朱门黄铜,已经漆色斑驳发黑,青色的铜锈流下几道痕迹,像大门上爬着几条大大小小的青蛇。
  她怔怔地望着,枯井似的眼中终于涌上泪水,滑下脸颊。
  她慢慢走上台阶,伸手抚摸着那铜环,将脸贴在了冰冷的门上。
  她与母亲,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境地的?
  刚才在喜福堂……那个下贱的女人占据了她母亲的位置。
  而锦鱼……更是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忘记了,或者说假装忘记了,她这个堂堂嫡女的生日,只比锦鱼早三天。
  最讽刺的是,锦鱼倒是记得,三天前往敬国公府送了礼。
  她知道,大嫂刘氏最恨自己。认为是她连累了全家。
  可真正连累全家的人分明是锦鱼。
  在锦鱼母女回到景阳侯府前,她的母亲,地位稳固。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
  是锦鱼的出现,害她失去了一切。
  她才需要去争,去夺,去抢,弄到自己遍体鳞伤,全盘皆输。
  想到这里,她的指尖狠狠地抓在有些朽坏的门板上,留下一道血痕。
  二月十二风还寒。
  她在门上趴了这一阵,浑身都冷起来,连心都是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朱妈妈在叫:“侯爷!”
  她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道:“父亲,您可还记得……当年我刚学会走路,看见您来了,就在这台阶上,朝您扑过去,摔在地上,手掌破了皮,您心痛得大发雷庭,奶娘丫头都挨了板子。母亲还挨了您一顿骂。那时候,多好呀!父亲!”
  她不明白。
  望燕楼,谁都不让进。
  只有江凌与锦鱼,想去就去。
  她都走到了楼下,她的父亲,却让她来古香堂。
  就是不让她进望燕楼。
  景阳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锦心……那时候再好,也回不去了。你不如朝前看,向前走。”
  锦心浑身颤抖,转过身来。
  她站在台阶之下,比景阳侯还要高半个头。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父亲,任由眼泪在脸颊上滑落:“父亲,好。我朝前看,我向前走。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顾家满门,替我母亲报仇。”
  景阳侯慢慢走上台阶,将手放在那朽旧的门上,用力一推。
  门锁发出吱丫一响,只是晃了晃。
  他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老了。有些事,我有心,但无力。顾家的事……”
  “哈哈哈哈哈……”锦心突然尖声笑了起来,像夜里惊起的乌鸟。
  景阳侯伸手去握她的肩。
  锦心伸手狠狠地一格,景阳侯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跟他来的小童抢上来扶他。
  景阳侯脸上显出些痛楚之色,把手放在脚踝上,摆了摆手。
  “你刚才叫江凌与锦鱼进望燕楼,可是为了此事?他们要保住顾家,是也不是?”
  景阳侯点了点头。
  锦心冷笑,道:“我就知道。若是顾家倒了,顾茹也要受牵连。那么将来这国公府,便都是我的。我那个妹妹,她如今风光得意,怎么会愿意看到我有朝一日,比她还要尊贵?”
  她说着,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景阳侯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景阳侯以为她要扶自己起来,伸手要抓时,锦心却又拍开了他的手,冰冷简短道:“证据。给我顾家与废王勾结的证据。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做。”
  景阳侯仰脸,眼中神色复杂幽深,他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错了?你的母亲出身官宦之家,你明明长在我的膝下。明明你当初嫁得更好,可为什么你与锦鱼,这一生的命运,竟是这样天差地别?今日我才终于明白……”
  不等他说完,锦心狠狠挥手,指向他,怒道:“因为你……宠妾灭妻。”
  景阳侯眼中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态,反而从容点了点头,道:“是品格。锦鱼母女择善而固执,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居易以俟命。而你们母女,则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小人行险以徼幸,灾必及其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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