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作者:刀上漂》第2/104页


  “……”
  被她讥刺为“阿猫阿狗”的侍女面色涨得绯红,正要再斥,却被薛蘅挥手制止:“无妨,你下去罢。”
  侍女接过她手里的披风,一脸忿忿不平地出去了。
  薛蘅自己找了个圈椅坐,盯着阿宝端详片刻,忽道:“你憔悴了许多。”
  “是么,”阿宝淡淡道,“心里很开心罢?”
  薛蘅摇头:“并不。”
  “别这样,做人坦诚点,你笑出来我也不会怪你的。”阿宝认真地说。
  “……”
  薛蘅转头打量室中陈设,转而问道:“在此处的日子,过得如何?”
  “还行,”阿宝说,“就是有些无聊,伺候我的人是个哑巴,找不到人说话,不如妹妹你来陪我?你知道的,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薛蘅听到这里,终于抿唇笑了:“你还记恨着我?”
  阿宝摇头,手中玉簪轻敲:“我们已经恩怨两讫了,你弄掉我一个孩子,我也弄掉你一个孩子,这很公平。”
  薛蘅抬眼,直视着她问:“如果我告诉你,当初让你失去那个孩子的人,并不是我呢?”
  “喀嚓——”
  阿宝手一顿,玉簪折为两截。
  她握紧手掌,簪子断口深深刺入掌心,血涌出来,却不觉疼痛,脑子昏昏沉沉,全是薛蘅方才那句话。
  “你……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你,当年我是吃了你送的那碟桂花糕,我才……”
  “你才小产,”薛蘅平静地接过话头,“桂花糕是我派人送的没错,可你知道,是谁让我送的么?”
  是谁,谁才能对一名五品后妃下达这种命令。
  阿宝紧抿双唇,脸上血色尽失。
  “是官家。”薛蘅终于揭晓她的答案。
  “不,你是在骗我!”
  阿宝忽然从美人榻上站起,将几案上的茶具一扫而尽,长发散乱、双眼血红地瞪视面前的女人。
  “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吗?你不过是想来看我笑话!滚!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将手中断簪掷在薛蘅身上。
  薛蘅低首拂去裙上沾的茶渍,声音毫无起伏地道:“当年,你身怀有孕,朝中人说你这一胎来历不明,恐不是官家血脉,无论传言是真是假,总归是对我有利,我为何要打掉你这一胎?你怀胎一日,便受诽谤一日,于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真正不喜那孩子的人,只有官家,他对你猜忌愈甚,却无法对你肚中的孩子做出什么,只能假手于我,我替他担了这恶名,从贵妃降为美人,而我爹爹也因此事辞官致仕,这于官家而言,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薛蘅抬起头,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你当真以为我会蠢到在送给你的糕点中下毒吗?一切不过是出自官家的授意罢了。”
  说完这句,她已做好阿宝勃然大怒的准备,然而阿宝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她,唇间冷冷吐出一字:“滚。”
  薛蘅微怔,霎时明白了,眸中带上同情之色。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你只是不敢承认。”
  “滚。”
  阿宝急促地喘气,方才那一番激烈动作,已耗光了她为数不多的力气。
  薛蘅从善如流地站起身,临出门前,却半侧转头,对着虚空轻声说:“知道么,你很可怜。”
  门扉打开又关上,一丝药味顺着风飘了进来,阿宝捂着手帕猛咳几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再打开手帕时,上面多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像雪后红梅。
  一道沉默的影子落在她身前。
  「喝药了。」吴氏冲她比划。
  阿宝将脏手帕扔了,抬首对她说:“去把赵從叫过来。”
  吴氏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丝波澜,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不习惯阿宝直呼帝王的名讳。
  阿宝冷着脸道:“别给我装听不见,我知道你不是聋子,也知道你找得到他。”
  吴氏抬起两手,似乎想比划什么。
  阿宝却打断她:“你去跟他说,如果他不来,我就吊死我自己。”
  吴氏:“……”
  “我是说真的。”阿宝肃着脸威胁。
  同样的话,她说过无数次,从前和赵從吵架冷战,她总是用这招逼他先低头,赵從上当过许多次,后来知道她只是装装样子,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还记得有一日,他们也是不知因为什么琐事拌起口角,赵從说不过她,气得拂袖而去。
  她找来白绫悬挂在梁上,又演起了老一套。
  各宫婢内侍抱腿的抱腿,拿凳的拿凳,趴在地上垫背的垫背,一人负责大吼,“皇后娘娘又上吊了!”,还有一人负责前去通禀赵從,秩序井然,丝毫不见混乱。
  不料赵從得知了此事,竟慢条斯理地用毕了午膳才来,气得阿宝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赵從抱着她,哄了半晌方才消气。
  赵從还曾笑言,她的寝殿一定是阖宫最好洒扫的,因为梁上无尘,早被她隔三差五地用白绫擦干净了。
  好罢,阿宝心想,希望他这回可别用了晚膳再来。
  吴氏迟疑不定,脸色风云变幻,最终还是转身出门了,临走前,冲她比手势。
  「把药喝了。」
  “知道了,你快去。”
  阿宝随意摆了摆手,然而等她一走,便将那碗气味难闻的药倒进了一盆瘦梅里。
  那梅花被她偷偷倒了不知多少汤药进去过,根部早就坏死了,压根开不了花。
  这还是除夕夜那天,赵從派人送来的呢。
  阿宝忽然记起来。
  她面带嘲讽地摇摇头,走到妆台前,看见镜中的自己,乍然吓了一跳。
  镜中女人披头散发,瘦骨嶙峋,两眼深深凹陷,脸色青白得像个鬼一样,唯独双唇鲜红,下唇还沾了些血迹,显得愈发诡谲阴森。
  阿宝:“……”
  她方才就是以这副德行见了薛蘅的?
  天爷呀,薛蘅是怎么做到没笑出声的?
  阿宝头一次觉得薛家三娘子“温柔娴雅,进退有度,乃闺门之仪范”这句话,也许并不是言过其实的阿谀之辞。
  她拈起木梳,将长发梳直,又执了根炭笔,草草描了几笔眉,忽然又意兴阑珊,扔了炭笔,自暴自弃地想,没意思,这一切都没意思。
  就算等来赵從,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对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阿宝仰头看看房梁高度,心底估算了下,从箱笼里翻出几件旧衣,将衣袖连在一起打了几个死结,随后熟练地往梁上一抛,用力试了试,很结实,长度也刚好,果然在这一道上,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阿宝搬来一个杌子,踩了上去,然后下巴往里一勾,一脚踹开杌子。
  骤然踩空,阿宝的双腿在半空中胡乱蹬,白绫紧紧勒着喉骨,使她有点想呕吐,她感到很痛苦,但渐渐地,她开始失去痛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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