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作者:少地瓜》第235/299页


  皇帝又抖开早已倒背如流的折子瞟了几眼,随口念出几个繁华地段的铺面,“田家这几年经营得很好嘛!”
  田玟都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前儿才被带走了账房和账本的铺面,今儿皇上竟然就知道了。
  他干巴巴道:“有两个确实是下官家里的,另外几个着实是诬告啊!”
  反正那几个铺面不在自己名下,认是不可能认的。
  不用皇帝说什么,嫉恶如仇的陈琦便已忍不住朝着田玟开炮,“何等拙劣的狡辩!那几个铺面确实不是你的,却在你爹的心腹名下,想你田家家世平平,田嵩一概俸禄都是有限的,主子尚且如此,下头的长随又哪儿来的银子添置铺面?”
  陈琦都五十多了,体格却很棒,面庞红润中气十足,隔着几丈远,田玟几乎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唾沫星子。
  他本是个庸才,骤然面圣便十分紧张,又被陈琦这样当面喝问,顿时就乱了方寸,支吾几声,只憋出个“长辈经营有方”的拙劣的借口。
  陈琦当场给予嘲笑。
  “好个经营有方,”他朝着皇帝拱手,“以微臣之间,不如将田家长辈都调入户部任职,想必有这般才能,不出几年便能将库银翻个几番!”
  众朝臣哄然大笑起来。
  原本有几个想替田玟解围的,见他如此不堪,瞬间歇了心思。
  罢了,烂泥扶不上墙。
  唉,田老倒的不是时候啊!
  之后,皇帝又指出那几个铺面漏税,田玟一时热血上头,说只是八两半而已,下面的人早想加倍补上。
  陈琦嗤笑道:“不过八两半?田大人好慷慨!你可知普通百姓家,莫说八两半,便是半两都够活许多日子?之前朝廷免去的科举士子保银,也不过区区二两而已!
  逃税就是逃税,贪腐就是贪腐!难道杀了一个人便不算杀,非要杀十个八个才行吗?”
  田玟不敢再抬头,心里却不知多么想掐死这个老头子。
  只是他娘的漏税八两半而已 ,当然,只是明面上,但确实只是八两半啊,怎么能跟杀人相提并论!
  田家又不曾招惹你,你平白无故发什么疯!
  另一边,国子监。
  因家中祸事连连,田斌已经许久没回国子监上课,但他深知国子监的人脉也不能丢,今日便抽空回来见几位先生。
  那几位先生都是真正的大儒,不大操心外头纷扰,对田斌的才学倒是欣赏的,不免关心几句。
  “祸兮福之所倚,好事多磨,且看开些吧。”
  “是,学生晓得。”经历了诸多磨难后,田斌越发喜怒不形于色了。
  那先生点了点头,“我看你如今文字越发老练,字里行间也沉稳许多,今年下场,必有所斩获。”
  之前田斌的才学就很出色,只是到底太过顺遂,少年得志,难免浮躁些,字里行间一片花团锦簇,华丽有余,稳重不足。
  如今虽遭逢大难,令人唏嘘,却也因祸得福,俨然有种破而后立的老成持重。
  田斌才要行礼,却见自己的随从在外面探头探脑,十分焦急模样。
  几个先生也看到了,“文章我们看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你自去吧。”
  田斌眉头微蹙,也担心家里再出什么事,又说了两句便退出来。
  几个先生对视一眼,都有些惋惜。
  “唉,也是天公不作美。”
  “田老么,确实是能为的,只是品性……罢了,不提了。我看这孩子倒是更能忍些,只愿日后别重蹈父辈的覆辙……”
  “什么事?”
  田斌带着随从往外走,语气十分不快。
  随从硬着头皮道:“才刚传来消息,御史陈琦在大朝会上公然弹劾咱们贪赃枉法、与民争利,陛下也早就得了证据,大公子未能力挽狂澜……”
  一听什么“大公子”,田斌就习惯性嗤笑出声,“他能力挽狂澜,猪都能飞!”
  说完,他脚步一顿,“与民争利?”
  田家能有今日局面,田斌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父亲可能有其他的收入,但与民争利又是怎么回事?
  随从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貌似是老爷之前弄了不少铺面,或是盈利,或是行贿,有几个在老爷和大公子名下,也有的在其他人那儿,如今都被揪了出来。”
  铺面……
  田斌狠狠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嫉妒那点儿私产,而是觉得这事儿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虽说“官不与民争利”是旧规矩,但放眼天下,有几个官员做得到?
  要排场,要交际,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靠那点儿俸禄够做什么的!
  少不得私下进账。
  若真以“官不与民争利”去查,满朝文武恐怕剩不下几个!
  父亲弄铺面,也在意料之中,而给大哥二哥,也不算什么。
  毕竟他们再不济,如今也是官身,有点产业傍身也说得过去。
  甚至不用问,田斌也能猜到,来日自己跻身官场,名下也会多出几个铺面……
  问题是,那些铺面当真都只是用来赚钱的么?
  未必。
  父亲的心思深沉,他不好细猜,但事情决计不会这么简单。
  自从之前确认了父亲与肃亲王有私交后,田斌越发加深了这个观点。
  不过陈琦又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倒了,两个哥哥不顶用,外祖父一脉早就被边缘化,如今一个在京城的都没有。即便在,也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
  而自己……田斌的眉头越皱越紧,只恨事情来得太快,自己之前又太过谨慎。
  若早早下场,或许此刻也能有个一官半职,不至于事到临头无人可求。
  “公子?”随从田斌突然停住,下意识问了句。
  田斌用力在廊柱上捶了一把,“他们前段时间可曾得罪什么人么?”
  陈琦怎么会突然盯上自家?
  一定有原因的。
  别的不说,陈琦不是没有证据就乱说的,那么证据是哪里来的?
  一听“他们”,随从就知道田斌说的是上头两位公子,忙道:“都被去了职务,暂且在家闭门思过……”
  说是“暂且”,但在京中多年,他也知道套路,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恐怕这“暂且”就要变成“永远”。
  田斌用力攥了攥拳头,沉声道:“去替我向老师告假。”
  不行,得尽快回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没了职务倒不要紧,但若真因此而坐实了父亲的罪名,那么自己就成了罪臣之后,永无科举出头之日!
  那是他最后的机会。
  田斌正急匆匆往外走,忽听远处有人喊:“兼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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