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作者:少地瓜》第239/299页


  “那个是治疗风寒的,这时节越往西北越冷,若你们哪天忽然觉得头沉鼻干,别迟疑,赶紧吃一粒。
  这个是管跌打损伤的,那个是烫伤膏,那个是……”
  药瓶上的纸条都用张抱月和蒲草认识的字简单写了功效,至于名字,那不重要。
  最后,马冰拿出一只细小的竹管,对着张抱月和蒲草晃了晃,“这两枚药丸是重中之重,吃下去之后,差不多两个时辰左右你们的肤色就会慢慢变黄,看上去气色极差……”
  这药丸本身无毒无害,但效力很持久,吃一回大约得一个来月才能“褪色”,而且没有所谓的解药。
  张抱月听罢,狠狠松了口气,蒲草也十分激动。
  “就是持久没解药才好……”
  两个姑娘看着那根竹管,眼底涌动着希望。
  窑子里养出来的姑娘难免肤白貌美,皮肉细嫩,这样的美色出去就是案板上的肉,很容易被人盯上。
  有了这药丸,必然能减少许多麻烦。
  而等她们在外面风餐露宿一个月,肯定也就晒黑了,养糙了,待到那时,药效褪了也不怕了。
  三个姑娘相互拉着手,很用力,有些痛,但谁都没松开。
  蒲草眼睛里蓄了泪,声音都有些抖,“我们真的能自由?”
  张抱月用力点头,“能!别哭,把泪憋回去!”
  蒲草用力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拼命眨眼,果然把泪忍了回去。
  不能哭,不可以哭,这是好事。
  若给鸨母看出端倪,马大夫也会被牵累。
  等张抱月和蒲草稍微平静了些,马冰又递给她们一把钥匙,“玄武西街东边数第六座院子,外头挂着红灯笼,那里面准备好了马车、粮草和替换衣裳,还有两份户籍文书,到时候你们马上出城!”
  其实这会儿逃,已经有些冷了,张抱月和蒲草难免多遭罪。
  可没法子,她们没有机会,只能耐心等待。
  所幸,深秋之前,机会终于来了。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成文或不成文的规矩,偶然还会举办业内盛会什么的,既为竞技,也为团结扬名。
  窑子也是如此。
  每年中秋前夕,开封城所有的老鸨就会将自家得意的窑姐儿推出来展示才情,最后拔得头筹的,便是下一年开封的花魁。
  那花魁最好是个还没出江湖的处子,顺便竞拍初夜,但在这之前,也需要“前辈们”热场子。
  张抱月便是前辈之一。
  那会是年前她和蒲草最后一次外出的机会。
  而且当日会聚集海量慕名而来的嫖客,以及所谓的文人雅士,人多眼杂。
  最要紧的是,老鸨和打手们会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放在小姑娘身上,反而对她们这些老人失于防范。
  这是最好的逃跑机会!
  马冰道:“到时候只管跑,别回头,只要离开开封地界,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她最后一次深深地看着这两个姑娘,“到时候,你们就自由了。”
  自由!
  多么奢侈的字眼!
  有那么一瞬间,张抱月和蒲草的呼吸都停止了。
  “咚咚,咚咚!”
  她们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如此之响,像极了春节时夜幕中炸开的绚烂烟花,冲击得她们头晕目眩。
  “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张抱月反握住马冰的手,“开封城,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不清楚马冰究竟要做什么,可之前给出的几个名字无一不曾是位高权重者,总归不是好事。
  她也不知道那小黄到底是谁,但肯定是替马冰办事的,既然下头的人已经被盯上了,马冰就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开封太大太繁华,也太冷太可怕。
  外头的人总是挤破头也想进到这座城里来,殊不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都是血水里泡出来的。
  张抱月发了疯一样想离开。
  蒲草也眼巴巴看着马冰,很小声地说喊了句,“马姐姐。”
  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只有眼前这两位慷慨地给予温暖,她早就想喊一声姐姐,却不敢。
  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好胡乱攀附?
  可,可终究忍不住。
  要是大家一直在一起,那该多好呀。
  马姐姐……
  马冰一怔,脑海中仿佛平地卷起风暴,那些她一度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碎片轰然飞起,像午后斑斓的蝶,翩翩飞舞。
  她飞快地眨眨眼,好像那点突如其来的湿意从未出现。
  “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啊。”
  自此一别,各自珍重。
  回开封府的路上,忽然下起雨。
  这场秋雨来势汹汹,从寂静无声到急如爆豆,不过须臾之间。
  街上许多行人毫无准备,被浇了个透湿,抱着脑袋狼狈逃窜,一时间,到处都是“嗷嗷”的叫声和抱怨。
  豆大的雨点狠狠打在油纸伞面上,威力极大,几乎叫人拿捏不住。
  冷冽的空气中迅速灌满水汽,呼吸间已经带了寒意。
  马冰用力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突然听到细微的“噗嗤”一声,紧接着,便有沁凉水滴落到撑伞的手背上。
  她抬头一看,伞面上竟开了缝。
  马冰一时有些愣神,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破了啊……
  说起来,这把伞还是当年义父买来的,用了十多年,哪怕自己倍加珍惜,时时保养,好像也确实该歇一歇了。
  但马冰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四下看了看,抬脚走入一家卖雨具的铺子。
  这是一家蛮小的铺子,但据说掌柜的修补雨伞的手艺极好。
  掌柜的叫人点了灯,眯着眼看了许久,摇头,“姑娘,这伞已经修补过许多次,各处都到了寿命,恐怕是不成了。”
  饶是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这话,马冰还是有些难受。
  “不成了吗?”
  掌柜的点点头,“伞跟人都是一样的,您想啊,人到了岁数都会老,哪怕没有病,也有油尽灯枯的一天,更何况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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