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作者:鹊上心头》第340/418页


  “我仔细说,你仔细听,回去帮我同行止仔细说了,才好知道要如何行事。”
  殷素雪从小性格温吞,不爱说话,同周舅母的强势相比,她就如同个没脾气的面鱼。
  不知道争取,也从来不争强好胜,见人先是三分笑,瞧着是一团和气的。
  崔云昭也以为她是如此。
  可现在听来,殷素雪坚强,果断,遇到了事情并不自怨自艾,她努力寻求一线生机。
  真的很让人敬佩。
  崔云昭无比感谢自己今日的决定,或许,因为她的到来,可以把殷素雪拯救出去。
  “你说,我一定会努力帮你,你放心便是。”
  殷素雪偏过头,看了看崔云昭的面容,倏然笑了。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真好,这样很好的。”
  她说着,才继续道:“我嫁过来的时候,慕容博前头的四个哥哥都已经成婚了,只是不凑巧,前面三位兄长都是生的女儿,四嫂也要生了。”
  “我那时候发现,慕容彬和耿夫人很关心孩子的生辰。”
  这样的世家大族,生了女儿也金贵,能结两姓之好,故而男女都是一样的。
  所以慕容氏不关心孩子的性别,只关心生辰,倒也说得过去。
  “我那时候没怀疑,只想着可能想挑个好八字,加上我刚嫁过来,什么都不熟悉,便也没多话。”
  “谁知道……”
  殷素雪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才说:“后来,四嫂生了个女儿,我也不知道生辰究竟好还是不好,从慕容彬夫妻两个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家里热热闹闹办了一场百岁宴,对孩子们也都很好。”
  “直到我有孕,我才发觉不对来。”
  “他们对孩子的生辰特别关心,对我如何养胎也很在乎,每日吃什么,做什么,一点都不能有差错,甚至还派了个管教嬷嬷特地伺候我。”
  “那时候我觉得奇怪,就问慕容博,慕容博就说家里都是这样,他不觉的有什么奇怪。”
  殷素雪叹了口气:“我若早些果断,也不至于……”
  她停了片刻,又道:“家里关心我,也关心孩子,其实是好事,我也是在世家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家家都很在乎孩子。”
  “虽然觉得有些不适,也不是很习惯,但我还是照做了。”
  “也不知道是运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待我生产时,还是个女儿。”
  一个家族里,若是接连生下两三个女儿不奇怪,可连着生了五个女儿,还都是家里儿媳的头胎,就显得有些怪了。
  可事情若是到了这里,倒也还算好。
  即便奇怪,却也不至于完全不可能,所以殷素雪当时应该也没觉得不对,同娘家往来的信笺也很正常。
  崔云昭记得去岁周舅母还很高兴,说殷素雪得了个女儿,过得很幸福。
  那时候的殷素雪,可能确实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看向崔云昭,苦笑一声。
  “你们应该见过慕容博了,其实他人不坏,对我也很好,除了面容普通了些,没什么上进心,倒是没有大毛病。”
  倒是没想到,问题不出在慕容博身上。
  崔云昭想到苏氏那些烂事,小心翼翼问:“那又是因为如何?”
  殷素雪淡淡道:“一个男人,对妻子体贴入微,从不纳妾,没有外心,在外人看来就是好男人。”
  “可对于我来说,他却是害死我孩子的罪魁祸首。”
  这话一说出口,崔云昭只觉得脊背发寒。
  殷素雪已经小产有些时日了,如何撕心裂肺,如何痛不欲生,也似乎都已经过去。
  可她紧紧握着崔云昭的手,却让崔云昭明白,有些恨是永远也消散不了的。
  殷素雪停顿了好久,久到崔云昭以为她不会再继续说下去时,她却开了口:“我生下英姐儿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和日子,夫妻和睦,家宅安稳,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那时候慕容彬还是伏鹿知州,风光无比,即便不如武官,比不得张威和拓跋氏权利滔天,却也比其他世家大族要好得多,最起码,手里是切实握有权柄的。”
  “然而,去年张威案却爆发了。”
  此事,崔云昭全程牵扯其中,对其中的门道最是清楚。
  也就是说,去年十二月开始,慕容家肯定发生了巨变。
  “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忽然有一日,慕容彬回家来后就闭门不出,家里风声鹤唳,仆从们胆战心惊,慕容博也没有上差,一直在家中。”
  “我那时候已经怀孕一个月,但我自己不太清楚,也跟着担心。”
  “后来慕容博才告诉我家里出了事,慕容彬被夺职降罪,以后可能都不得启用,因为这件事,慕容彬气得一病不起,一度病入膏肓,都不能说话了。”
  “家里求医问药,才勉强治好了他,可从此之后,慕容彬的脾气就变得很古怪。”
  人遭逢大难,肯定会变得古怪,这也是人之常情。
  “本来家里气氛紧张,人人自危,偏就是此时,我被诊出怀了身孕。”
  殷素雪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
  那里,曾经还有一个孩子,只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时慕容彬和耿夫人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就连慕容博都很高兴,我以为他们是因为家族添丁,觉得未来可期才高兴,我真是大错特错。”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他恰好成为了慕容彬需要的祭品。”
  祭品两个字,听得人毛骨悚然。
  崔云昭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唯独没有听说过用孩子祭祀的事。
  这也太过残忍了。
  崔云昭知道,有些女子生产前后确实会情绪大变,偶尔还会有幻游癔症,可殷素雪口齿清晰,神态平静,说话有条不紊,崔云昭以为她并没有任何心病。
  她所说就是事实。
  崔云昭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失神,反而是殷素雪捏了一下她的手,哑着嗓子道:“吓着你了。”
  崔云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只是从未听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难免……”
  殷素雪点点头,片刻后才道:“是啊,我当时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吓得整夜睡不着觉。”
  “后来,我才想明白,我不能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了。”
  慕容氏这般残忍,所以殷素雪才毅然决然要和离。
  殷素雪道:“一开始我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怀这个孩子的时候,依旧有管教嬷嬷在边上伺候,一切都跟怀英姐儿的时候一样,但我那时候已经是二胎了,没有生英姐儿时那么紧张,就有闲心去管其他事。”
  “我那时候才发现,那个管教嬷嬷每日都要给我喝烧过符菉的符水。”
  “她把那些东西加进燕窝羹里,我吃不出来特别的,一直以为是那种燕窝特有的味道,便也没在乎,直到我第一次看她往里面放符水,我才知道不对。”
  “后来我盯梢她几日,才发现她日日都要烧,我寻了个机会,让我身边的陪嫁丫鬟去把符纸偷来了。”
  殷素雪说起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神情依旧很平静。
  对于这些过往,她记得都很清楚,一字一句重复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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