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娇》作者:白糖三两》第13/109页


  薛鹂的确很认真,也并非她口中所说的那般资质愚钝,还不至于让他感到心烦。薛鹂请教他过后不会立刻离去,而是跟在他身后再走一段路,与他说几句琐碎的小事。
  他并不关心桃绮院养了什么花草,也不想知道她给莲池里的鱼取了什么名字,偏偏这些都强硬地挤入他的脑子里,和薛鹂这个人一样突兀又蛮横地留了下来。
  估摸着取琴的日子快到了,薛鹂带着银灯出了府。亦如她去的时候一样,老者并未痛快地将琴交予她,而是晾了她好一会儿。期间薛鹂百无聊赖地听着来往的客人说话,却不曾想也能捕捉到要紧的消息。
  “听闻赵统那张琴被衡章县主买下了,今日一早去取的琴,足足卖了五万钱,琴倒是好琴,可惜了,落到这样的人手里,也不知是否要被她带回去讨好哪个面首……”说话的人语气里都带着一股酸意,听者也连连咂舌。
  正在此时,老者将薛鹂带来的琴递给她,板着脸说:“修不回原样,勉强用吧。”
  薛鹂谢过后,愣了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魏玠若是不要她修好的琴,应当能让她事半功倍。


第14章
  一张坏掉的琴即便重新修过,还是难免会留下痕迹。衡章县主爱慕魏玠,特意买下名贵的琴送与他,如此一来,薛鹂找人修好的琴,魏玠再收下的可能性便小了许多。
  衡章县主不是个端庄含蓄的人,既买下了琴,必定会立刻送到魏府。薛鹂让车夫快些回府,等她到了府上再让银灯去问家仆,果然她不在府里的时候,衡章县主已经登门拜访了。
  薛鹂装作毫不知情,让银灯先回去,而后亲自去玉衡居给魏玠送琴。她抱着琴走得有些吃力,长长的一段路,走到最后她的胳膊都酸麻得快要抱不住了。
  路过的有侍女认出了薛鹂,看出她是要去找魏玠,待她走远了,不禁小声与同伴议论。
  “前些时日在春猎时缠上大公子的便是这位薛娘子吧?她不是二房的人吗?怎得又到这儿来了,是来找大公子的?”
  “大公子什么样的美人不曾见过,自取其辱罢了,不必去管。”
  “若她做得过火,迟早会被赶出魏府……”
  走到玉衡居时,薛鹂累得浑身发热,白皙的面颊也泛着一层薄粉。她平复了呼吸,对着守门的家仆盈盈一笑,嗓音温婉道:“我是二房的薛鹂,可否让我见一眼大公子,我有东西想交给他。”
  家仆对上薛鹂的眼神,忽地有些哑然,赶忙低头说是,而后转身去了内院告知魏玠。
  过了片刻,家仆独自回来,面上带了几分歉意,说道:“大公子有事,不能亲自前来,薛娘子有什么东西转交大公子,可以先把东西放下。”
  薛鹂听了这话,不禁在心中冷笑。魏玠当真是个目无下尘的贵人,她走了这么远给他送琴,不来见一面便罢了,竟连请她去玉衡居坐坐都不肯。
  尽管再恼火,薛鹂还要忍下疲累抱着琴,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那我再等一会儿,我想亲自将东西交给表哥。”
  家仆听到表哥二字,不禁睁大眼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薛鹂坚持如此,二人也不好多劝。
  好在她并未等太久,玉衡居的客人便出来了。
  薛鹂听到脚步声抬头朝来人看去,正对上梁晏惊讶的一张脸。
  “薛娘子?”他惊讶地快步朝薛鹂走来,疑惑道:“你来找兰璋?”
  薛鹂心上一紧,忽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她只好慌乱地点了点头。
  不等梁晏再问,他身旁的衡章县主秀眉紧蹙,面色不悦地看向薛鹂怀里的抱的物什,问道:“你来给他送琴?”
  她上下扫了眼薛鹂的装扮,语气里是明晃晃轻蔑。“你凭什么以为他会收你的琴?敢问你这张琴出自何人之手?”
  衡章县主买下的琴用简雅的雕花木箱搬来,家仆仿若抬珠宝一般小心翼翼,而薛鹂的琴只用素布包裹,露出的一角显然有过磨损,即便经过了修补,依然看得出明显的痕迹。
  薛鹂本就是刻意露出痕迹,如今被衡章县主讽刺也是她意料之中。
  梁晏见薛鹂眼眶泛红,一副委屈到说不出话的模样,立刻皱眉训斥衡章县主。“你说她做什么?她又不曾得罪你。”
  被梁晏说了一句,衡章县主又看到薛鹂哭得柔弱可怜,语气也弱了几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又不曾出言辱骂她,如何就哭了?魏兰璋是什么人,我若是拿这种破琴去见他,必定被乱棍打出来,我好心提醒还不成吗?”
  薛鹂悄悄抬眼去看梁晏,他还在不满地替她说话,站在她身前时的身影比从前更要高大坚实。
  “郎君。”她低声唤他。
  梁晏扭过头看她,眼神关切,也仅仅只是关切。“薛娘子莫要同她计较,她对旁人也是如此,断没有欺辱你的意思……”
  “我知道,县主说的也是事实。”她心上忽然变得柔软,好似有温和的春风拂过,此刻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吹走了。“只是……多谢郎君。”
  来的路上虽累,然而此刻能见到梁晏,能同他说上话,好似也都值得。
  衡章县主似乎心情不大好,又扫了薛鹂几眼,不耐道:“话已至此,你要送这破琴尽管去,我们走。”
  梁晏对薛鹂歉意一笑,无奈道:“我还有事,薛娘子再会。”
  “再会。”
  家仆见薛鹂被衡章县主说到眼眶都红了,在梁晏走后不久又替她传了一次话。这一次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晋青,似乎是为了让薛鹂死心,晋青板着脸,语气比往日冷漠了许多。
  “大公子还有事,请娘子先回吧。”
  薛鹂愣了一下,说道:“可是这琴……”
  晋青又说:“琴是玉衡居最不缺的东西,大公子让在下谢过娘子,这张琴还请娘子留下。”
  家仆不忍地看了眼薛鹂,半点不意外这种结局,为了讨好魏玠前来送琴的人数不胜数,能够做他入幕之宾的却只有寥寥几人,何况是薛鹂这样心怀不轨徒有美色的女子。
  晋青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薛鹂,正想缓和语气安慰一句,就见她面色发白,苦笑道:“的确如此,怪我没有自知之明,玉衡居好琴无数,我又何必……”
  她话未说完便停住了,似乎是知晓自己失言,又别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正当晋青以为薛鹂还要纠缠下去的时候,她又对家仆道了谢,毫不犹豫地抱着琴转身离开。
  薛鹂抱着被裹得很笨重的琴,越发显得身形单薄。
  家仆探出头看了一眼,被晋青拍了一巴掌。“让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家仆幽幽道:“这还是第一回 见薛娘子,原来真是个美人。”
  晋青冷嗤一声。“好歹也是玉衡居的人,怎能为美色所动,大公子若知道了必定罚你。”
  “大公子严己宽人,不会如此。”家仆反驳道。
  薛鹂一路走走停停,时而揉一揉酸软的手腕臂膀,回到桃绮院已经耽误了好些时辰。银灯见她抱着琴又回来了,提着木桶惊讶道:“娘子怎么又将琴带回来了?”
  薛鹂低落地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很快银灯擦净手也跟了进去。
  一炷香的时辰后,银灯抱着琴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桃绮院的门。
  正是夕阳西落的时候,浓艳至极的晚霞如一片火海,红光周围浮着层橙黄的光晕。余晖照下来是迷醉的橙红,亭台楼阁仿若也烧起了熊熊大火,这大火随着地砖,蔓延到了魏玠的袍角。
  魏玠站在檐下,正在看院子里的花树。春日过了,海棠也渐渐凋零。
  魏玠一动不动地站着,夕阳的光辉为他的身影覆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更衬得他俊美不似凡人。
  晋青抱着琴进来,出声道:“主子,薛娘子的侍女将琴送来,说了一番话便丢下琴走了。”
  素布已被拆开一半,露出魏玠熟悉的琴身。他脸上没有多少意外,事实上当日春猎过后,他曾让人折返回去寻找这张琴,找了许久也没有琴的下落,那时他已猜到琴多半是在薛鹂的手上。
  “修得还算不错。”他轻笑一声,语气却冷淡。
  “薛鹂的侍女说了什么?”魏玠没有去碰那张琴,目光重新移到花树上。
  “薛娘子的侍女好像很生气,她说这张琴薛娘子花费了许多银钱,低声下气求一个老者修好,为了修琴还在琴坊站了三个时辰。谁知衡章县主讽刺便罢了,大公子竟连亲自见一面都不肯。早知衡章县主来,她必不会自取其辱……”晋青说到此处便停下去看魏玠的表情。
  魏玠面上没有半分动容,目光从那张琴上淡淡掠过。
  “将琴送回去,薛娘子若是不要,便将琴送到柴房,不必拿来给我。“
  晋青顿了一下没有动作,他似笑非笑地问:“你替她委屈?”
  晋青连忙否认:“属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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