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娇》作者:白糖三两》第2/109页


  薛鹂以身子不适拒绝了她,说道:“我们才到几日,不必太过心急。”
  姚灵慧并未理会,带着侍女离开了。
  不多时,薛鹂的侍女银灯抱着绢布回来,告知薛鹂:“琅华居士果真在琅山有一场清谈会,娘子猜得真准。”
  银灯压低声音,又说:“听闻小郎君也去了,只是连居士的人都没见到,又被赶了回来……
  薛鹂闻言不算太意外,琅华居士名声远扬,仰慕者不在少数,时不时会随他心意开上几日的清谈会,有许多士族公子慕名前去拜见。前几日来洛阳的时候,她在路上与两位士人随行,正好听他们在议论琅华居士的清谈会。
  薛鹂将梁晏的诗文倒背如流,自然能看出他也曾受到这位琅华居士的影响,曾有好一阵子崇尚玄虚。为此她也曾留心这位居士,知晓他的清谈多会持续五日。若是猜的不错,梁晏此次也会赴宴。
  按照他以往的惯例,清谈结束,约莫就在这两日。
  薛鹂合了书,杵着下巴坐在窗前想了想,冷不丁问道:“舅母前几日去净檀寺礼佛,当真灵验?“
  “许多贵人前去,应当是极为灵验的。”
  薛鹂若有所思道:“如此……祖婆身子不好,我也做不了什么,明日随我去净檀寺替她老人家祈福。”
  姚灵慧回府后,得知薛鹂要去寺里给老夫人祈福,心中有些不大情愿。薛鹂早猜到她的心思,只让她对外称身体不适,留在府中静养,也省得太过迫切地挤入高门,惹得夫人们心中鄙视。
  薛鹂早起后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唇上微红的口脂更是衬得肤如凝雪。银灯为她梳好发髻,望着镜中映出的华容,忍不住感叹道:“世上怎有娘子这般的好颜色。”
  薛鹂习惯地敷衍笑笑,并没有应声,脑子里又冒出些陈年旧事。想到如今已身处洛阳,似乎连那记忆中的少年身影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等到出门时,她见到了廊下排列成线的蚁群和略显湿润的石刻,步子不由地微微一滞,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又回身去吩咐留在府中的侍女。
  “若是将近酉时还不见我回府,便去净檀山接我回来。”
  来洛阳的路上,她花费重金买下了一张较为详略的洛州地图。若是不出错,净檀寺与琅山相隔不过五里路,而她去往净檀寺的路,亦会是梁晏回到侯府的必经之路处。
  她想赌上一赌,兴许能见上梁晏一面,倘若时机恰当,能与他说上两句话,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第2章
  魏府的马车比薛鹂来时乘坐的要宽敞了一倍不止,虽是魏府众多马车中极为普通的一架,内里陈设也精细周道,甚至马车的一角还挂着花鸟纹银香囊。薛鹂身下倚靠着软毯,马车内暖香弥散开来,一旁的小桌上还备着茶点……
  她在吴郡时还当也算见过些世面,直到来了魏府,才知这样的豪族要远超她所想。难怪即便她们只是偏远的旁支,母亲也时常将出身洛州魏氏挂在嘴边。
  去净檀寺的路程不算太远,薛鹂一大清早天还昏黑时便动身了。
  先皇崇尚佛法,领人修缮了许多佛寺,曾带起了一阵子的风潮,唯有魏氏始终尊崇儒术,府中礼法森严,连二夫人喜欢佛法也并不声张。
  上净檀寺需要走一段又长又高的石阶,薛鹂不信鬼神,自然也无所谓心诚,硬着头皮走到最后已是极不耐烦,最后只随意寻了一间佛殿待了许久。直到那股浓到头晕的檀香浸染了她的衣衫,她才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此时天色阴沉沉的,起了些凉风,卷着四周的树叶簌簌作响。
  薛鹂仰头看,天空像是罩了一层灰蒙蒙的布,令人无端觉得喘不过气来。
  “娘子可是要回府了?”银灯问完后,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今日的山风实在冷人。”
  薛鹂并未露出不快来,说道:“既如此,我们也快些下山去吧。”
  因这一段路崎岖不平,马车停在了稍远些的位置,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总算看见了来时的一处亭子,而后状似无意地踉跄了一下,立刻便被身旁的侍女扶住了。
  “娘子当心些。”银灯连忙扶住薛鹂,与此同时身侧的另一个侍女关切道:“娘子可还好,还能走吗?”
  薛鹂点点头,试图朝前走两步,立刻便皱着眉停下,略显为难地看向她们。
  不等她开口,银灯立刻说道:“我瞧着前方有个亭子,天色还早着,娘子不如先去歇歇脚。”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薛鹂直起身,被搀扶着走到亭中。
  银灯是随薛鹂从吴郡到洛阳的人,因蜀地饥荒而被贱卖为奴,跟在薛鹂身边也不过一年,另一个则是魏氏的家仆。薛鹂生得貌美,自她到了魏府便有好些人背地里偷偷议论她,甚至有家仆争相去桃绮院送器具,好借此窥上一眼。
  这些薛鹂心知肚明,也并非她不爱外出,只是如今寄人篱下,太过招摇反而要惹人非议。
  冷风刮得越发厉害了,林间的枝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路上零星几个行人也加快了脚步,她等了好一会儿,手指都变得僵冷,还是没有在其中看到她惦念许久的身影。
  也许真的是白来一趟。
  银灯的官话说不好,两人正因此事嬉笑,薛鹂并不管她们,只是百无聊赖地盯着路边被风吹到乱倒的无名野花。
  很快四周响起了一阵如同春蚕啃食桑叶一般的沙沙声,而后这细微的声响逐渐大了,两个调笑的侍女才回过神,惊诧道:“下雨了!”
  银灯忙站起身,瞧了眼雨势后,焦急地去看同伴:“这可如何是好,等走到马车那处,我们娘子的衣裳都要淋湿了。”
  同伴有些嗔怪地对薛鹂说道:“娘子怎么也不说一声……“
  薛鹂随即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垂眸道:“方才出神了,未曾看到下雨,是我不好……”
  她一副娇柔好说话的模样,家仆们本都喜爱她这样好相与的主子,一见她如此哪里还有责怪,反而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怪到她头上去,连忙说:“是奴不好,方才只顾着说话没瞧见天色变了,害得娘子被困在此处。”
  薛鹂久等不到梁晏,心中已经有些烦躁了,面上却仍平和着,似乎并不为这场雨而烦心。“不碍事,我们等一等,兴许过一会儿雨势便小了。若你们觉着无趣,可以同我说说话。”
  见她不在乎,两个侍女也没了什么怨言,当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不多时,雨势越发大了,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林子里的冷风吹得薛鹂缩了缩肩膀,脸颊也冻得苍白,仍是强撑着不露出异色,与两个侍女搭话的间隙,余光时不时会打量零星路过的行人。只是行人来去匆匆,大都也被淋得衣衫湿透,亦或者是衣着普通不像出身显贵。
  薛鹂有些悻悻地收回目光,开始思索如今的处境。
  她与阿娘在魏氏终究是外人,若是不能讨得夫人们欢心,日后迟早要被草草打发出去,更遑论让魏氏的人替她牵线,让她攀上梁晏这根高枝了。
  过了好一会儿,薛鹂才从哗哗雨声中听到阵阵脚步声,隔着重重雨幕,脚步声由远至近变得越发清晰。她抬眼望去,约莫有五六人执伞走近,中间被簇拥着的一人穿着月白的衣裳,走动间伞面倾斜,露出俊朗的一张脸,寒星似的明亮双眸,亦如多年前一般。
  兴许是因为泥水污了他的袍边和鞋靴,让他一边走一边皱起眉抱怨。
  只此一眼,便使得薛鹂心上猛然一颤,她立刻收回目光,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为了压下喜悦,便在袖中暗暗掐着掌心,而后迅速低头咳嗽了几声,终于引起两个侍女的注意。
  “这雨再不停,我们娘子就要冻出病来了。”
  银灯来握薛鹂的手,惊呼道:“娘子的手好凉,可不能再耽搁了。”
  薛鹂轻声道:“可如今雨势太大,我们也不好走回去。”
  “路上好些个人走来了。”侍女也看到了路上的一行人,如同看到了救星,说道:“应是哪个士族的郎君,娘子莫要忧心,我去向他们借把伞,再不济让娘子同行避避雨也是好的。”
  见薛鹂犹豫地点了点头,侍女二话不说冲进雨幕。
  片刻后,薛鹂看到那行人果真停下了。而梁晏的目光也透过这山间的朦胧雨雾,如多年前那般遥遥地落在了她身上。
  山林间入眼皆是苍翠,薛鹂穿着身淡鹅黄的直裾,外罩一层雾色薄纱,如同一朵婉约而清丽的黄花,没由来地让人移不开眼。
  梁晏的友人和随从们时不时朝亭中的薛鹂投去打量的目光,而她微低着头,露出一截苍白细弱的颈项,朝梁晏投去状似不经意地一瞥。
  梁晏自诩见过诸多美人,早已能做到不为美色所动,然而此刻仍是下意识呼吸一滞,扫了眼身旁几人,情不自禁地想,那娘子方才看得的确是他吧……
  士族中人大都有君子风范,对于这样的请求自然不会拒绝,很快便有人撑着伞走向亭子。
  先靠近的人并不是梁晏,薛鹂心中一沉,却并未流露出不喜,依然端庄有礼地道了谢,而后走入对方伞下。而其余几人也没有任由两个侍女淋雨,十分好心地与她们同撑一伞。
  显然梁晏早已不记得她了,仅仅是在她靠近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很快便目不斜视地继续朝前走。
  薛鹂与另一人执伞走在梁晏身前,衣衫上晕开了一团团水渍,微湿的发尾随着步子,在纤腰处轻轻摇晃。黑发间插着玉白的梳篦,像极了她白腻的肌肤。
  “听女郎说话,似乎不是洛州人。”
  “郎君猜得不错,我本是吴郡生人,只是家中遭难,好在洛州的舅父心生怜悯,收留了我与阿娘。”薛鹂说话的时候仍是带着些吴音的腔调,嗓音仿佛也浸染了这湿润的雨水,显得格外勾缠。
  梁晏本在同友人说话,却莫名被前方的薛鹂吸引去了注意,连身旁人说的是什么都忘了。
  清谈会上的青年才俊无不出身高门士族,恰好在他们归路上遇到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又恰好来向他们求助,梁晏不得不多想,毕竟从前也不乏有女子为攀高枝而使劲浑身解数。
  想到此处,他不禁皱了皱眉,然而下一刻便又听到前方的友人开口。“你身上好似有股檀香的气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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