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娇》作者:白糖三两》第33/109页


  这种话梁晏听得着实不少,只是从魏玠的心上人口中说出,总归是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他嗓子莫名有些发堵,艰涩地开口道:“你不认为我与兰璋相差甚远吗?”
  “烛火有烛火的光,流萤却也有流萤的光,彼此都无法比拟,至少此刻,我认为流萤的光更得我心。”
  夜风吹得梁晏眼睛干涩,他眨了眨眼,良久后才说:“多谢。”
  梁晏与父亲争执了许久,最终却是因魏恒举荐而得了三公曹的差事。此次来见魏玠,是魏恒要他来劝魏玠与薛鹂断绝往来。
  这件事梁晏开不了口,一直在玉衡居拖到了天黑,也没能说出几句薛鹂的不好来。
  他坐在廊前纳凉,碟子里盛着切好的甜瓜,蚊虫叮咬得他无心去碰那瓜果,只幽幽地叹气。
  春猎皇上遇刺一事尚未了结,本是将过错推给了钧山王,谁知最后还是让秦王与河间王知晓了此事,二人愤慨至极,生怕日后会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抄家灭族,一气之下索性联合淮阴王起兵造反,以清君侧为名想要诛杀夏侯氏满门。魏玠因为颇有威望,如今被要求去写讨伐叛军的檄文。
  梁晏想等他写完了,再问一问他对薛鹂的心思,谁知一等竟等到了天黑。
  他正在心中思虑着如何开口,不曾注意到身后小心翼翼,轻得像只猫似的脚步声。
  忽地有什么撞上了梁晏的后背,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双细弱的手臂从后伸过来,如同灵活的蛇般迅速而柔软地缠上了他的腰腹。女子的身体温热而柔软,紧密地贴着他的后背,发髻上冰凉的珠翠触到了他的后颈,叫他一瞬间浑身僵直,竟忘了该如何动作。
  “表哥,”她欢喜地出声。“你是在这儿等鹂娘吗?”
  梁晏听到声音后迅速冷静下来,犹豫了片刻后,他略显羞窘地小声开口:“薛娘子,我并非兰璋,你认错人了。”
  薛鹂立刻松开手臂往后退开,连忙羞愧地赔罪:“是我昏了眼,竟冒犯了世子,还望世子莫要怪罪……”
  “不打紧。”梁晏嗓子发紧,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正好此时,廊道另一端响起了脚步声。
  天色昏暗,魏玠勉强辨识出薛鹂模糊的身影。
  “鹂娘?”
  薛鹂惊喜地朝他跑了过去,直直地扑进他怀里,柔声道:“几日不见,表哥不想我吗?”
  梁晏的眼睛也不知该看哪儿好,起身的动作显得慌乱无措。
  魏玠任由她抱着,毫无羞涩地点了点头,淡声道:“乐安还在此处。”
  听到魏玠叫自己的名字,梁晏更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薛鹂瞥了梁晏一眼,默默站到了魏玠身后。
  “檄文已经写好了,你既有事想要找我,但说无妨。”
  梁晏方才想好的话都叫薛鹂这一抱给忘了个精光,此刻她又站在眼前,叫他如何能开口。
  他颇为无奈地朝着魏玠看过去,视线却忍不住移向躲在他身后的薛鹂。她揪着魏玠的衣裳,正面带羞涩地偷偷看他。目光交汇的一瞬,她又立刻别开了眼,彼此都对方才的事心照不宣。
  梁晏的心忽然狂跳不止,一声一声如同有人在敲打他的胸腔,震得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33章
  “你既执意如此,我也无法再拦你什么。只是与周氏的婚约既已定下,往后便由不得你的心意。如今河间王秦王已经联起手来要推翻夏侯氏,几大世族绝无可能置身事外。若是你与她早日成婚,周氏与侯府也能彼此庇护。”
  梁晏回到府上不久,一场滂沱大雨便毫无征兆地泼了下来。伴随着雷点的轰鸣,院子里响起噼啪雨声,枝叶也被被吹打得四处摇摆,室内突然变得格外沉闷。
  父亲的声音在雨声中变得有几分模糊,梁晏听到成婚二字,莫名地感到胸口发闷,起身推开了窗,有激起的水雾被风送进来,扑在他的脸上散去了些许燥热。
  “我方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平远侯皱眉问他。
  短暂的时间里,梁晏的思绪便忍不住飘到了魏府。他临走前薛鹂尚未从玉衡居离开,天色那样晚了,他们二人还待在一处,雨下得这般大,也不知她回去了没有,难不成要在玉衡居过夜吗?
  想到此处,梁晏扣着窗棂的手指紧了紧,缓缓呼出一口气,想要叫自己莫要再胡思乱想。
  他犹豫了片刻,才出声问道:“父亲认为我与周素殷当真相配吗?”
  平远候面色一沉,语气也严肃了起来,盯着他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分明是你求来这门婚事,如今又想反悔不成,你要将周氏与侯府的颜面置于何地?”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激动起来。
  梁晏默了默,反驳道:“旁人不清楚,父亲却应当知晓,周氏暗中与夏侯氏往来,魏氏早有提防,与魏氏的婚约没了好处,反会被吞个干净,其他世族碍于得罪魏氏,不敢与周氏结为姻亲,我去求亲分明是救了他们。”
  平远侯府占尽了好处,众人也都知晓是他抢了魏玠的婚事,这件事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一直到今日还有人借此调侃魏玠。
  “你想如何?”平远侯将铜酒盏紧紧攥着,阴着脸看他,似乎只要他说出一句不好,那只铜酒盏便会砸到他的头上。
  他父亲的脾气实在不好,即便常有人都说他父亲年轻时讨人喜欢,是个见谁都笑得和气的郎君,他也始终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印象中父亲便总是板着脸,极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对他也总是严厉的鞭策,鲜少有如魏恒一般摸着他的脑袋夸赞他。
  “我只是问一句,父亲不必动怒。”事到如今,他却对这门婚事犹豫不决了起来。周素殷一心只有家族,她敬仰魏玠已久,依旧能毫不犹豫地转头悔婚。说到底,她对魏玠的情意实在算不得深厚,与他也是彼此利用更多,何谈情分。
  当真要与周素殷成婚吗?
  他无法抑制地想到了薛鹂,想到她躲在魏玠身后偷偷看向他的眼神。那样好的一个人,即便是喜爱魏玠,也不曾贬损他。
  梁晏又有几分不甘心地回想初遇的那一日,可细想之下,即便是他送薛鹂回府,与魏玠相比他仍是没有胜算。
  毕竟是魏玠,他风光无限,无论何人与他站在一起,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他。
  夏日里的大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狂风骤雨拍打着茫茫天地,檐下挂着的灯笼也被吹得四处飘摇。
  一会儿的功夫,庭院中便积了一层水洼。空气中弥散着微凉的雨雾,薛鹂站在廊前发愁地看着大雨,说道:“我同阿娘说去找蕴姐姐了,若是迟迟不归,叫阿娘知晓了必定要责怪我。”
  她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叫人送我回去吧,兴许路上雨势便能小上许多。”
  玉衡居离桃绮院很远,弯弯绕绕的路,单是走过去便要小半个时辰,如今天色已晚,还下了这样大的雨,只怕要难走许多。然而她这次来正是听闻梁晏在此,如今梁晏走了,她留下也没了意义,还要忧心魏恒会突然出现,不如早些回去。
  魏玠看了眼雨势,沉声道:“不妥。”
  这样大的风雨,即便撑了伞,等她回去也该衣衫湿透了。
  薛鹂也正是忧心此事,路上又黑又滑,兴许还要摔得一身泥水。
  “鹂娘,你先进来。”魏玠唤了她一声,要她到房中先坐着。
  门窗大开,凉风吹得倒也惬意。薛鹂饮了口冷茶,杵着脑袋去看窗外的雨。此时此刻,梁晏应当回到了侯府。
  魏玠语气沉缓,开口道:“过些时日我会随父亲去一趟冀州,此去约莫有半月不在洛阳,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晋炤会留下护你周全。”
  薛鹂疑惑地扭头看他。“为何要护着我?”
  除却魏翎想要害她性命没能得逞以外,她哪里还有什么仇家。
  似乎自她在玉衡居度过一夜后,魏玠对她便好上了许多,且他的反应并无她想象中的羞涩忸怩,反而极为直白,如同二人已经有了名分般,一切都要为她安排妥帖。
  “但求心安罢了。”
  听到回答,薛鹂不禁皱起眉头,若是晋炤时刻跟在她身旁,她想要与梁晏见面便多了些顾忌。
  “我在府中一切安好,表哥何必要忧心我,晋炤武功高强,更该随着表哥一同去洛阳,他护在表哥身侧,也算是叫我安心。”
  薛鹂朝魏玠位置靠了靠,纤纤玉指触到魏玠的手掌,仿若无意地挠过他的掌心,带着几分隐秘的讨好。
  魏玠扣住薛鹂的手,指腹停在她细嫩的手腕处,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震颤。
  “你当真这么想?”
  凉风吹进室内,烛火也被吹得忽明忽暗,魏玠眼中光影变幻,有火光在他眼中跃动,让他的眼眸莫名显得有几分诡魅。
  薛鹂被他看得心虚,不禁生出一种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好似停在细腕上的不是魏玠的指腹,而是毒蛇冰冷的獠牙。
  然而到底只是想想,面上仍笑道:“洛阳一切皆好,表哥也要早日回来。”
  薛鹂不想再纠缠此事,顿了顿才问道:“表哥熏的是什么香,我从前都不曾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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