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作者:蜀国十三弦》第31/116页


  凌砚很快从园外进来,见到姑娘的面色,心中暗道不好,赶忙上前道:“大人过来接您了,马车就停在园门外,姑娘可还能走路?”
  众人一听竟是首辅大人亲自来接人,不由得暗暗一惊。
  公主面上更是惊骇,今日本就是为宴上热闹,这才准备了角抵戏和鹿血酒,没想到竟然将人灌醉了,这可是谢阁老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妹妹,可不能在她这出一丁点闪失!
  崔诗咏这时候主动上前,搀住了阿朝的手臂:“妹妹能走吗?我先扶你过去吧。”
  阿朝强忍着不适点点头。
  没想到哥哥竟然过来了,他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
  离开前,阿朝想了想,还是转头看向崇宁公主道:“是我自己贪嘴,不怪公主,劳公主为我担忧,我会同哥哥解释清楚的。”
  崇宁公主怎能不忧心,跟在阿朝身边一路走到园门外。
  黑漆锦蓬马车静静停在树下。
  宝蓝瑞兽纹的锦帷掀起一角,里面传来男人低沉压迫的嗓音:“上车。”
  阿朝不敢抬眸去看他,乖乖地应声点头。
  马车内光线昏暗,只能看到男人晦暗冷毅的轮廓,崇宁公主却隐隐觉出那眸光冷得像刀刃,无形的压迫感逼面而来。
  “谢阁老,我……”
  崇宁公主不知如何解释,急得声音都在哆嗦。
  还是搀扶阿朝出来的崔诗咏面色镇静,对马车内的男人轻声道:“阿朝妹妹多饮了些酒,身子不适,我知道城东医堂有位林大夫妙手回春……”
  话未说完,却被男人打断:“崔姑娘好意,谢某心领了。”
  崔诗咏抿唇一笑,便不再往下说了。
  眼看着谢府的马车离开,崇宁公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带着哭腔,口中喃喃:“完了完了……”
  原本回宫之后只需应对皇后的说教,如今还要面临谢阁老的死亡威压。
  台上戏未唱完,崇宁公主哪还有心情宴饮,灰头土脸地回了宫,各家贵女也都纷纷离开了春未园。
  回府的路上,崔诗咏身边的丫鬟还在替自家主子不平,“姑娘好意引荐大夫,那位谢阁老也太过倨傲,竟都不愿下车一见!说起来咱们崔阁老还是他的老师呢。”
  崔诗咏唇角笑意淡然,轻轻叹了口气:“他向来如此,便是两位公主与那位姜大姑娘在此,也不值他施舍一眼的。谢无遗啊,除了这个妹妹,还当真无人能被他放在心上。”
  无遗是谢昶的字。
  崔诗咏想,她大概是京中第一个知晓他字的姑娘吧。
  ……
  回府的马车内,静得只有两人微重的呼吸声,以及,密闭的空间内隐隐交织冲撞的、不堪言状的热度。
  阿朝始终垂着头,唇瓣咬紧,不敢溢出一点声音。
  面前的男人正襟危坐,从始至终未置一语,只是闭着眼睛,呼吸似乎比往常沉重一些。
  皮下的血液隐隐躁动,让她生出一些莫名的冲动和委屈。
  想听哥哥说话,哪怕骂一骂她也好,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躲到他的怀里去,可……哥哥为什么不肯理理她……
  手掌攥紧,仿佛只有疼痛才能抑制,才能让她彻底清醒。
  血液里的燥意不断升腾,隐隐的冲动让她咬牙拔下发间的金簪,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
  谢昶感受到手心的疼痛,当即睁开眼睛,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她竟然想到用金簪来伤害自己!
  手里的金簪“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阿朝的掌心被簪头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霎时从伤处奔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当真令她冷静了不少,可眼泪却似决堤般止不住地往下落。
  谢昶快要被她逼疯了,眼底的风暴被迫平息下来,然后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他暗暗咬紧后槽牙,从车内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逼迫自己忽视与她柔嫩手背相触时内心的战栗,不动声色地往她掌心伤处止血、上药,然后用绢帕包裹住伤口。
  这么多年,哥哥还是随身带着金疮药。
  阿朝眼里覆上一层朦胧的泪意,心里涌过难言的酸楚,忍不住用受伤的手握紧了男人宽大滚烫的手掌。
  这个力道只要再重一些,她已经止血的伤口就会立刻崩裂。
  大有孤注一掷的意味。
  这下……他总不能放开了吧。
  谢昶的呼吸却因这柔软的触碰狠狠一窒,压制下去的欲流再度翻涌而上,就连眼眶里都是蒸腾的热意。
  倘若只是他自己,谢昶不介意以任何流血的方式来抑制体内的躁动。
  可他不能伤了她。
  她这么脆弱,掌心还有淡淡的血腥气,被迫忍得连下唇瓣都咬得殷红,天生妖娆的唇色,令他几乎不敢直视。
  谢昶只能靠维持沉默和距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不该坐同一辆马车的。
  也许是因为不放心将人扔在后一辆马车上,想亲眼见她无碍,也想清楚地知道,她在经历这些时到底是何种状态。
  倘若这症状一直不解,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又或许是旁的什么原因,那种血液中难以抑制的冲动,那些从未有过的澎湃欲想,全数在往一个方向狠狠冲击他的理智,令他无法拒绝这样的亲近。
  阿朝本就不是他亲生的妹妹,便是亲近些,也不悖于天理人伦。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便会无限放大,几乎要将他以往所有的道德感与自制力全部吞噬。
  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心中明朗,可阿朝并不知道,她只当他是自己依赖的兄长。
  来时的路上,谢昶想过无数种惩戒她的方法,可真正看到她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一副破碎可怜的模样,他的心却似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怎么能怪她呢,明明不是她的问题。
  是捆缚他们的枷锁,让她被迫经受他被鹿血酒激起的躁乱体征。
  而此时,那只温软的小手透过薄薄的绢帕,将少女的温度传送到他的掌心。
  谢昶是强忍着才没有加重握住她的力道。
  她的手纤嫩得葱白一般,稍稍用力都能折断。
  良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几乎被意念烧哑的嗓音:“你当真是不怕疼么?换一只手。”
  坐在地板绒毯上的少女身躯猛地一颤,柔弱可欺的眸光看向他,怯怯地说了声:“好。”
  他手掌微微释了力,看着那只受伤的小手从他掌心缓缓撤出,另一只手再小心翼翼地伸进来。
  谢昶深深地闭上眼睛,忍住不去看她。
  亦怕她透过他眼底赤红的血丝看出端倪,于是将那些不为人知的妄念深深锁入眸底。
  然后阿朝就感受到,那只滚烫的大手将她慢慢握紧,终于是不再与她疏离的力道,甚至握得她指骨有些泛疼。
  可她竟然并不觉得多疼,反而感到安心、欢喜,但还是觉得不够,身体里的涨热无法消散,下意识还想与他再亲近一些。
  那个温温软软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谢昶霎时绷紧了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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