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作者:蜀国十三弦》第8/116页


  阿朝坐在妆奁前,闻言抿了抿唇,一双杏眸清澈温柔。
  案几上摆着些桂花糖糕,趁着春娘来梳头,阿朝慢慢用了几块。
  扶风水榭的方向还喧闹着,偶尔传来几句戏乐声和谈笑声,寿宴不知何时结束,澜月堂这边已经准备起来了。
  繁琐的高髻拆解下来,满头青丝乌亮如缎,滑落在女郎纤薄的背脊。
  春娘也不禁暗暗感叹,好在这几日连哄带骗的,否则姑娘岂能恢复得这般快。
  她为阿朝重新梳洗一番,梳上大晏女子闺中时兴的垂髻,再换上一身轻薄浅淡的纱裙,露出胸前一小片饱满滑腻的雪肤,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柔和温婉,又不失鲜妍妩媚。
  春娘无比确定的是,无论今夜来的是梁王还是世子,只要姑娘将人伺候满意了,将来可不止这样的造化。
  想到那梁王好以美人为盂,梁王世子手段又十分残虐,春娘拍了拍阿朝的肩膀,又忍不住叮嘱两句。
  “男人都喜欢乖巧顺从的姑娘,你的心性恰是如此,放聪明些,万莫忤逆主子的意愿,只管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真有不情愿的地方,也莫要显现在脸上,忍得一时,贵主定会加倍疼爱你。”
  这些话来时玉姑都提点过她,阿朝自幼所受的教导也是如此,故一一点头答应。
  春娘见她如此温顺,不禁想到今后,“梁王妃早年病故,王府没有主母,你若能……”
  话未说完,急促而微乱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
  “世子爷,这是献给王爷的美人…世子爷!”
  “都给我下去!到院外守着!”
  “嘭”的一声,屋门大开,凉风伴着酒气裹挟而入。
  阿朝一转头,便见晨时见过的那位世子爷酡红着脸闯了进来。
  春娘暗暗一惊,只知这位爷惦记上了芊眠,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好在她们早有准备。
  视线往下,春娘又不由得心中一紧。
  那根皮质软鞭原封不动地悬挂在男人的腰侧。
  “世子酒后性情粗暴,床帏间好使鞭,尤喜破瓜之乐”。
  酒后,好使鞭。
  春娘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两个丫鬟都有些猝不及防,正要俯身施礼,殷重玉大手一抬:“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们几个也都下去,爷不传召,谁都不许进来!”
  看来是要办事了。
  春娘攥紧手掌,应了声是,又朝阿朝点点头,便领着两个丫鬟行礼退下,顺道……带上了门。
  殷重玉一步步走向妆奁前的小女人,不、不对,她小小年纪,眉眼间还有些青涩,听闻还未及笄,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阿朝喉咙咽了咽,心知讨好了面前这位,便无需再应付那梁王,心内再紧张,也任由男人握住自己的手。
  葱指纤纤,触手滑腻温凉,殷重玉只觉从指尖一路酥软到了心口,呼吸都乱了几分。
  事实上,阿朝从未与男子触碰,因着害怕,身体也异常的敏-感,尤其是这种陌生又带着侵-略性的接触,让她本能地轻微颤抖着。
  却不知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男人来说无疑是强烈的情-欲催化。
  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阿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世子爷醉了,妾身为您煮些醒酒汤来可好?”
  四目相对,殷重玉这才发现小姑娘一双眼不光清澈纯粹,眼尾薄红,微微上挑时,竟还掺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媚,嗓音又是这般甜净绵软,一字一句都落在了他的心上。
  而那细长脆弱的脖颈下,薄纱衣襟半遮半掩,像无声的邀约,胸前那一枚艳色的月牙痕迹点燃了他眼中的烈火,让他浑身血脉贲张,迫不及待想要攫取一切。
  阿朝才要起身,身体就毫无防备地跌进他烙铁般滚烫的怀抱。
  男人擒住那截纤细皓腕,黑沉的眼底迸出疯狂。
  ……
  扶风水榭内,谢昶的起身立刻惊动了梁王府的府卫。
  这些人都得了吩咐,这位内阁首辅来者不善,身边还带着高手,不得不防。
  是以今日王府上下都加强了戒备,唯恐生乱。
  可首辅大人要消酒,尤其见他面色不虞,一双眼阴沉得厉害,底下人哪还敢拦着,只得派了几人暗中盯紧。
  谢昶传来近身的暗卫吩咐几句,那暗卫当即领命离开,谢昶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他闭上眼,双拳攥紧,眉宇间的戾气聚如山峦。
  身体中那种前所未有的敏感和恐惧愈演愈烈,几乎烧穿了他的心脏。
  谢昶自十五岁起,便有一个秘密藏于心底无人知晓。
  他与一女子同感识,共生死。
  而那女子,正是他失踪多年的妹妹阿朝。
  先帝隆丰八年,南浔书院涉嫌一桩文字狱案惨遭灭顶之灾,所有参与史籍编纂、检修、刻印、买卖者一律斩首示众。此案牵连甚广,也殃及到无辜受累的南浔书院山长之子、谢昶的养父谢敬安。
  官兵上门前夕,养母得知难逃此劫,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名游历四海的方士,请其做法,令他兄妹二人感识相通、命脉相连。
  那时的谢夫人是这么说的:
  “阿昶,你并非我之亲子,大难当前,去留随君,你本就不必与我们一同赴死。”
  “我知你志不在南浔这方寸之地,也知你性情坚韧不易磨折,能从阎王爷手里夺下性命,来日定能青云万里。当日救你之时,你爹爹从未想过让你报答什么,我们抚养你这些年,也从未过问你出身何处、仇家为谁,只盼你顾念当日救命之恩与这八年养育之恩,护佑阿朝一世安稳。”
  “牵连进这桩案子,我与你爹爹势必要与南浔书院同生共死,可阿朝还小,稚子无辜啊……你就让阿娘再自私狠心一回……”
  就算爹娘不说,他也不会弃阿朝于不顾。
  说到底,阿娘从未真正信任过他。
  也是,谁会将幼女的性命交付给一个冷血阴鸷、身负血仇的怪物呢。
  他当然也可以一走了之。
  与他后来手上沾染的无数鲜血和人命相比,区区忘恩负义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养母的请求,把自己的性命与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捆绑在一起。
  他带着阿朝连夜逃离南浔,不料不久后皇帝病重,正逢多地藩王北上,浙江十一府大乱,他与阿朝在人仰马翻的街头走散。
  兵荒马乱的时期,一个六岁的孤女如何生存?他本以为命不过朝夕,却没想到老天爷冥冥之中善待了他一回,那个小小的、娇气的、日日吵着要吃糖糕的孩子,竟然在乱世之中活了下来。
  也幸好因着感识相通,他能感受到她日复一日的成长,磕磕绊绊,大病小灾,甚至有一次险些丢了性命。
  只是这秘密深埋心底,就连心腹下属也不曾透露半分。
  紫禁城杀机重重,他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权倾天下的位置,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无论是为他还是为阿朝的安危考虑,都不能将自己的命脉暴露于人前。
  也正因此,寻人的难度大大增加。
  整整八年,他感受着她从孩童到少女初初长成,算算时日,这孩子年底就该及笄了。
  风平浪静了这么多年,今夏以来他却感受到她身体的急剧变化,一开始不轻不重,倒是折磨人,那种莫名的眩晕恶心甚至让他以为她已有孕在身,后来才发现不是。
  之后这几日,他亲身体会到她陷入从无仅有的伤痛与绝望中难以自抑,短暂的放松之后,今日这种剧烈的恐慌又再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直到将她整个人吞噬。
  蓦地,手臂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谢昶猛然睁开眼睛,额角青筋直跳。
  拂袖看向自己的小臂,那里分明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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