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作者:蜀国十三弦》第84/116页


  可那道界线一旦逾越,关系一旦有了裂痕,兄妹就没得做了。
  所以她几近乞求地,想让这段关系完好如初,从前如何,往后还如何。
  “哥哥,你别不要我……让我继续做你的妹妹不好吗?”
  少女哭得泣不成声,谢昶心乱如麻,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颤着缩回。
  “你好歹……给我留个光风霁月的形象,别对不起未来的嫂嫂……你已经有了柔娈姑娘那样的红颜知己,还想着轻薄自己的妹妹,你叫嫂嫂如何瞧你?既然你对人家有意,总要拿出诚意来吧。”
  这时候也只能搬出未来嫂嫂压一压他,希望他迷途知返,兄妹俩各归其位。
  谢昶沉默地听到这里,才又笑叹一声:“阿朝,我是不是同你说过,我所爱之人,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但凡我在一日,必为她倾尽所有?”
  这句话阿朝记得很清楚,她讷讷地点点头。
  谢昶静静凝视着她,嗓音低哑:“是不是也说过,我早已是该死之人,这一生行路悠悠孑然一身,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你?”
  阿朝越发不明其意,却又不由得红了眼睛。
  他将那只缩回的小手牵过来,紧紧握住,触手的冰凉细腻让他心口都在微微战栗,“不怪你,是我没说清楚。”
  “也许是我做错了,爱上了自己从小养大的姑娘。”
  “是,我在她心中光风霁月这么多年,她一定没想到,自己的哥哥是个罔顾人伦之辈,因为自私,想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愿再做她的哥哥,所以对外只称她是恩公之女。不是兄长对妹妹的照顾,也并非我今日平步青云才给她一个庇佑之所,我想要的,是她这个人。”
  “她不能理解我没关系,可我这辈子也只有她。”
  阿朝几乎是震愕地听完这一连串的话。
  哥哥喜欢的人……难不成就是她?
  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嘴唇嚅动:“那嫂嫂……”
  谢昶无奈叹声道:“如果我说,嫂嫂就是你自己……”
  头顶一道惊雷劈下,阿朝整个人呆怔在原地,并不聪明的脑袋一时间涌进来太多难以接受的信息。
  她曾因为哥哥心中有人,不知辛酸难过了多少回,怕嫂嫂进了门,他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她这个妹妹,所以明明自己一点都不大方,但嘴上还是笑着,要给他与未来的嫂嫂牵线搭桥……可到头来,哥哥心里那个求而不得的人,居然就是她自己?
  她还记得当日哥哥亲口所说的话——
  “她的确很好,只怕未必肯接受我。”
  “她倒是不怕我,只是很难让她明白我的心。”
  如今一一想来,似乎都有了答案。
  阿朝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又陷入了另一个迷茫的困局,“可我们一直都是兄妹……妹妹怎么能同时又是自己的嫂嫂?”
  即便是语无伦次,谢昶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话,他面色沉静,唇边自嘲地一哂,“你也觉得,哥哥是错的?”
  阿朝怔怔地摇头,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总之就是心乱得厉害,“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昶敛眸,低叹道:“你爹治好了我,谢家收养我,留我在南浔书院读书,你叫了我十几年的哥哥,枉我身为阁臣,为天下士人表率,却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动了感情,的确天理不容。”
  阿朝莫名急得想哭:“没这么严重……咱们也不是嫡亲的兄妹啊。”
  怎么也不至于天理不容啊。
  谢昶抬头看向她,眸光滚烫,声音低哑:“那就是可以?”
  阿朝似被他的目光烫到,血液里窜动的小火苗仿佛在一瞬间燎原,烧得面颊绯红如霞:“我……我不知道。”
  谢昶指节轻动了下,然后缓缓松开她的手,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落寞灰心,“从前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是早早猜到你会对我敬而远之,果然,当日我就该把这话烂在肚子里,即便喜欢你喜欢得发疯,喜欢到天理伦常都不顾了,也不要让你知道才好……阿朝,哥哥从未想过不要你,是你自己不要哥哥了。”
  阿朝被他说得心颤不已,她从没说过不要哥哥啊!
  他饭也没吃,就要出门,阿朝这才慌了神,“哥哥,哥哥……”
  才起身要去追他,脚腕却被桌腿绊了一下,半个身子向前倾倒,膝盖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身后传来细碎的啜泣,谢昶没察觉到疼,便也没有回头,只是到廊下吩咐崖香:“去请医女,给你们姑娘瞧瞧。”
  他还要走,后面立时传来一声:“谢无遗!”
  谢昶的脚步停了下来,仰头叹了口气,良久之后回身对崖香道:“你们先退下。”
  崖香与瑞春不明情况,只听到姑娘情急之下竟然喊了大人的名字,姑娘还摔了一跤,大人方才头也不回,难不成是吵架了?
  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她们谁也不敢掺和,都纷纷退了下去。
  谢昶回过身来,在她面前蹲下,掀起裤脚,一截细白莹润的小腿轻轻颤了下,膝盖磕在地板上,好在伤得不重,只微微泛了红。
  他从前给她上过药,换过鞋,更别说幼时穿过衣裳、洗过澡,以至于这种褪裤管的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可如今,到底不是兄妹了,甚至连表面兄妹都不是……
  阿朝还是微微红了脸,甚至觉得他指尖温度灼得人心慌战栗,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他的眸光有些深。
  谢昶淡淡开了口:“疼吗?”
  阿朝这才想起来哀哀一声:“疼……疼的。”
  谢昶沉默半晌,唇角一勾:“真疼?”
  阿朝霎时窘促起来,心虚地看着他:“都红了,你要不……帮我看看?金疮药也要擦的。”
  谢昶目光从她泛红的膝盖移开,掀起眼眸:“阿朝,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话也说了,吻也吻了,绝不可能假装没发生过。我既已对你动了心思,这辈子都不会只当你是妹妹。你若还想把我当成哥哥亲近,这不是在宽慰我,是在折磨我。”
  阿朝急红了眼:“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也没说不答应,你非要我现在回,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我哥哥都没了,你就不能让我缓一阵吗?”
  她坐在地上哭得满脸是泪,心酸又委屈,谢昶沉默地看了她很久,然后将人抱起来,放到榻上去,从暗格中取出金疮药来,掌心缓缓在她膝上涂抹。
  她哭得一颤一颤的,谢昶却只是一直沉默,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
  明明是朝夕相见的人,一夕之间却多了许多陌生的气息,以至于那布满薄茧的滚烫手掌在她膝上揉搓时,她也是强忍着心底的战栗。
  可即便如此,谢昶还是看到她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他垂着头,她便悄悄地、仔细地看他,直到余光瞥见他腰间悬挂的那枚长颈兽香囊,阿朝鼻子一酸,眼里再次叠上一层泪意。
  他从没有收过旁人的香囊,却会将她绣得一团糟的东西当成宝贝挂在腰间。
  两厢沉默好一会,阿朝才哽咽着先道:“那柔娈姑娘……”
  既然一时间没法解决那个最棘手的难题,那就从边缘的小问题着手。
  谢昶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沉吟片刻才道:“不认识,让她过来,只是想试探你的反应。”
  试探她的反应?
  阿朝脑海中忽然跳出苏宛如的那句话——“咱们就看个表演怎么了,他若一点都不生气,那才是不在乎你!”
  阿朝眼睫颤了颤,难不成就是故意引她生气,就同他见她瞧那些威武的龙舟划手时的那种生气?
  想看她……在不在乎他,吃不吃醋?
  阿朝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直到听到他叹了口气,“阿朝,我若真想着左拥右抱,也不会在旁人已经儿女双全的年纪仍旧一直未娶。”
  阿朝紧紧攥着手,小声地问道:“倘若你一直找不到我呢,难道这辈子就不娶妻了?”
  共感一事他不愿多说,只低声道:“也许吧。”
  放在从前听到这样的答案,内心应该是悄悄高兴的,至少确定了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是谁也无法替代的。
  可她还是无法从妹妹直接过渡到哥哥心上人的角色,她仍是迟疑,“会不会是因为,你接触到的姑娘太少了,所以难得有个人日日戳在你眼皮子底下,就很容易滋生别的感情?”
  他抬眸看她一眼,“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女子日日戳在我眼前。”
  所以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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