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作者:麦田雪人》第153/282页


  清卉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胸口上。
  那里做过两次手术,一次比一次凶险,每次的代价都很珍贵。一次带走了她的父亲,一次送走了她的哥哥。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转身扑倒在姐姐的怀里。
  电话没有挂断,既生安静地等着回应。
  冬树轻柔地抚摸着清卉的头发:“我们都很爱很爱你。”她心中怅然若失,为了清卉和她父亲心痛。
  等怀中清卉的抽泣渐渐止住,冬树问既生:“这位叔叔……现在何处?”
  很巧,就在京市里。
  在一个偏远的陵园。
  清卉手术后不久,她那个刚刚二十岁的父亲便死去了,被压在钢筋下。想做画家的人,手上布满了血泡,从此不能再握住他的画笔。
  翟明俐带着孩子消失了,他的父母从家中赶来,将唯一的儿子埋葬在京市的陵园中。
  他和父母说,他会成为画家,画很多很美好的东西。
  但最后,他被埋在黑暗的土地下,再也看不到一线光明,也无法向哭到昏厥的父母道一句安慰。
  几年后,没了寄托的老夫妻先后猝死在家中。
  中午,小央定了些吃的,给王尽的团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又准备了清粥小菜给清卉和冬树。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知道她们肯定没胃口。
  清卉果真吃不下多少,冬树哄着她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她们便出发去了那个陵园。
  陵园确实很旧了,围墙外生着很多的杂草,里面还算干净。
  在比较靠中心的位置,有一个暗色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刻痕里已经长满了青苔:“痛失爱子,泣立。”
  冬树手里的手机还亮着,上面一张黑白的男生照片,他对着镜头笑着,隔着屏幕看向了自己的坟墓。
  而现在,和他长得很像的女儿站在他的墓前,手中捧着一束颜色极为绚烂的花。
  这花是清卉选的。
  她从小便是很有审美的孩子,于是她没有要小央递过来的白花:“他是画家。”
  清卉小声说:“我觉得他应该喜欢这个。”
  清卉在墓前屹立良久,最终鞠了躬,将那束最为绚烂的花束放在了坟墓前,整个昏沉的墓园都因为这束花而亮了一些。冬树站在她身后,跟着她一同,对着墓碑恭敬地鞠了躬。
  “要说些什么吗?”冬树小声问她。
  清卉点点头:“要说的。”
  但说什么,清卉没想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姐,我现在叫不出来爸爸。”
  “没关系,你们很多年没见了,”冬树安慰她:“以后多来几趟,熟悉了就好多了。”
  清卉点了点头,她盯着墓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严肃地开了口:“你好。”
  “我是谢清卉。”
  “对不起,我没有记住你。”
  “但以后我不会再忘了。”
  “我想,也许当年的事情,你并不知道后续,所以我想告诉你。我被很好的人家收养了,有了很好的爷爷奶奶,也有了特别好的姐姐,还有了一个很烦人、但很爱我的哥哥。”
  “我生活得很幸福。”
  “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努力让我活着,让我有机会遇到了很多、很美丽的事。”
  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感受说给他听,她还想说更多,说遇到的说话不好听的姑奶,说嘴笨的祥文叔……
  但她忽
  丽嘉
  然惊觉,如果这次把话说完了,那下次就没得聊了。
  于是清卉闭了嘴,默站了片刻后,便和那块冰冷、漆黑却立了一束油画般花束的墓碑道了别。
  她们又去了一家很大的辅导机构,这是当年他工作过的地方。
  老板还记得那个小伙子:“很厉害,我觉得他早晚能成为很厉害的画家。”
  所以,老板将当年他留下的画全都收了起来,现在既生联系了他,老板终于将这些收藏拿了出来。
  一幅幅画在屋中展开,阳光洒进来,落在那些温暖的笔触上。
  他画了很多花朵,还画了他最爱的女孩。
  那个女孩眼睛不是很大,是翟明俐的脸庞,却不是她现在的眼睛和鼻梁。她笑着看向他,小腹微微隆起,里面是他们爱的结晶。
  清卉的目光扫过这幅画,不愿多看,现在她和冬树的视线停留在同一幅画作上。一朵盛开的巨大的太阳花的中央,躺着一个安睡的婴孩。
  “这是我觉得最好看的,情绪特别饱满,爱意溢出了画布,这是他女儿出生后画的。”老板解释着。
  最后,她们带走了这副最好的画。
  既生说了,她们愿意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他会给老板满意的价格。但老板听说清卉是他的女儿之后,长久地盯着清卉的脸。
  “你很像他。”老板说:“那这个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清卉一直抱着那幅画,忽然她孩子气地笑起来:“姐。”
  她说:“我们应该先来这里的。”
  冬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清卉便解释:“如果我先看到了他的画,便能和他多说两句,告诉他,他是个很好的画家。”
  从早上开始情绪不稳定的清卉终于慢慢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来,她一直握着冬树的手也开始慢慢有了温度。
  小嘴叭叭地讲着自己的感触:“其实他画的真的不错。”
  “要是他还在的话,也许我也能成为一个画家也说不定。”
  她心情好了,冬树便能和她开些玩笑了:“那样确实不错,”她逗清卉:“但是你就遇不到我了,没办法成为我和既生的妹妹了。”
  清卉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的小脑袋十分善于投机取巧:“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既能有爸爸,还能有姐姐,有没有既生都没关系啦,我又不是很喜欢他。”
  “那样的话,说不定我长得又漂亮,还会画画,我就可以画很多的画,给他、也给姐姐画肖像画。”
  “不过啊,”清卉慢慢说:“我现在这样,也不赖啊。”
  她已然意识到,她也许是个有些倒霉的孩子,出生身体便不好,还失去了最爱她的父亲。但她绝不能算是命不好。
  毕竟,在她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没有不被爱着的时刻。
  这时候,她发现,原来自己有能量可以忽视掉所有没那么美好的事情。
  算了吧,她想着,左手抓着那幅画,右手紧紧握着姐姐。
  她背负着这么盛大的爱意,只能活得更好一些,更幸福一些。车向着家的方向开过去,路边的树影闪过,阳光慢慢落下,对着行在林间的车洒下人间最后的余晖。
  而清卉,重又变成了那个快快活活的、有些暴躁、有些没脑子的小东西。
  “今天我要和姐姐睡。”她小声说。
  她们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睡了两张床,冬树现在什么都同意,于是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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