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儿带女去逃荒》作者:叶流金》第23/173页
“这位姑娘可是要抓药?”
云初点点头,说了几种常用的中药名字,伙计见她没拿药方,要的也只是常见的补气血的中药,便没有多问,拿了桑皮纸帮她抓药。
云初付过了药钱,趁着伙计称药的时候,便跟他打听道:“小哥,怎么今天抓药的人这么多呀?”
云初虽然戴着帷帽没有露脸,可是身形娇小,说话客气,声音悦耳,所以伙计对她还是挺和气的。
“姑娘怕是有几天没出门了吧?这些日子咱们这条街上的生意都挺好,生病的人多了嘛。”
听到伙计随口回答,云初顿了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继续和他聊天。
“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他们都生了什么病?抓的又是什么药?”怕伙计疑心,云初解释道,“听说南边的路被洪水冲毁了,好多东西都运不过来,我怕药材以后也会涨价呢。”
她看起来只是个年轻姑娘,伙计对她并没什么戒心,说道:“最近天太热了,得暑热症的人就多起来了,至于抓的什么药嘛,这要看是哪个郎中开的,不过这几日,黄连,黄芩,柴胡这几味药是抓得最多的,库房里都快没存货了。姑娘若是要啊,不如趁早买一些回去备着。”
云初听着这些都是清热解毒的药,心里更加确定了几分。
这些药治疗暑热之症自然是好的,可如果是时疫,只怕效果甚微。
“我瞧着医馆外面有不少人呢,都是因为暑热才病倒的?”云初问道。
这伙计成天在药铺里抓药,对这些事肯定是十分了解的。
“差不多吧。”伙计熟练地给药材打好包,说道,“最近这么热,足足快一个月没下过雨了,也难怪这么多人生病。”
他把药包递给云初,继续说道:“咱们在城里头还算好的,听说城外那些流民生病的人更多呢,他们在城外头风餐露宿的,又是这么热的天气,别说药了,连吃喝都没有,只靠着那些富户搭的粥棚活着,唉,听着都可怜。”
伙计摇摇头,感慨了几句,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云初拿着几包药,心情沉重地出了门。
如果不是他们运气好进了城,如今在城外只怕更危险。
她本是行医出身,听见时疫便无法置之不理,心里不停地想着对策。
走了一会儿,前面路上忽然传来一阵阵哭声。
“求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小孙子吧,眼下我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我老婆子也不用活了……”
这哭声撕心裂肺,只闻其声便听得出,这老太太是真的伤心欲绝。
云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跪在一间医馆的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正哭求着站在门口的一个长衫男人。
那男人眉头紧皱,说道:“这位婶子,不是我们不肯救,这孩子高热不退,神志不清,药汤又灌不下去,该用的法子我们都用过了,实在是药石无医,婶子还是早些带孩子回去吧!”
周围的人群都听得出来,郎中的言外之意就是孩子已经没救了,让她早些回去准备后事。
那老太太满脸是泪,哭得声嘶力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儿媳妇被洪水淹死了,家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孙子,我刚去城外给儿子儿媳收了尸,孙子又得了病……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救救我孙子吧,我情愿一命换一命,只求你让我孙子活下去,给我们家留个后吧……”
云初挤进人群,看着那老太太痛苦万分,眼看就要昏过去了,却还死死抱着孩子不放。
虽然那郎中说孩子已经没救了,她却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走到老太太面前,先看了看男孩的模样。
郎中说得没错,只见男孩双眼紧闭,满脸通红,牙关也咬得紧紧的,浑身僵直,一动都不动了。
她伸出手,搭向了男孩的手腕。
老太太看到她伸手把脉,不由得一怔,哭声也停了下来。
看身形,眼前这个人只是个年轻女子,可是如今郎中都不肯救她孙子,她见了云初便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孙子,我来世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老太太抱着孩子,艰难地起身,要给云初磕头。
云初忙摆摆手,说道:“大娘,您别急,我先看看孩子。”
老太太不敢再打扰云初看病,只好抱着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云初。
云初诊过脉,问道:“大娘,孩子这样有多久了?”
老太太哽咽地答道:“差不多就是六七天前,我去城外给儿子儿媳妇收尸回来,只顾着给他们办丧事,就没顾得上孙子,等到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发了高烧,我吓坏了,抱着孩子来医馆看病,喝了三四天汤药了,可是他反而病得越来越重,今天连药都喝不进去了……”一边说着,老太太一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云初一愣,随即问道:“你儿子儿媳是被洪水淹死的?”
洪水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怎么她六七天前才去收尸?
提起这件事,老太太更加老泪纵横。
“我们本是城里人,发大水那天,我儿子和儿媳妇说连日下雨,不放心城外的庄子,便要去看看,谁知就赶上了发洪水……之后他们就再也没了音讯,我等了十几天,才听见人说城外义庄有一些尸首,叫我去认认……”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嗓子都快哑了,“人早就烂了,我是看着身上衣裳才认出他们来……又求了人把他们收了尸首,埋在城外头……”
云初越是听,心里越是往下沉。
这一场洪水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失踪者也是不计其数,官府自然没有能力挨个儿去找。这时候会有一些民间组织的埋尸队,把那些无名的尸首送去义庄,便会有失踪者的家人去寻。
可是如今天气炎热,那些尸首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子,极易成为各种细菌病毒的载体。
更可怕的是,随着尸体的腐烂,周围的土壤,空气,地下水源都会受到污染,夏季里那些到处飞的蝇虫也会把致病菌和病毒带往各个地方,将疫情进一步扩散。
云初虽然是中医,可是来自现代,对西医的理论知识也曾经深入地学习过。
刚才她又给这男孩把过脉,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兴陵县城内外的确有了时疫。
她没有再多问,准备先出手救治眼前这个孩子。
云初转向刚才老太太求助的那个郎中,说道:“这位先生,我想给这孩子施针,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医馆?”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提了个小小的要求,没想到那郎中却一口拒绝。
“那怎么行?这孩子随时可能会死,要是死在我们医馆,我们可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郎中连连摇头,又打量了一下云初,“再说了,你是郎中吗?别是想骗人家钱吧?我告诉你,可别想借着我们医馆的招牌骗人!”
说完这些话,郎中扭头就走,还把医馆的大门在云初的面前关上了。
他刚给孩子诊过脉,也针灸过了,可这孩子实在是无药可救,所以他才急忙把孩子送出门,生怕死在自己医馆里惹上麻烦。
现在一个陌生的姑娘再把这孩子送进医馆?门儿都没有!
云初吃了个闭门羹,却无心去计较。
谁都怕惹火上身,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事。
她转身看看周围,可是人群中看热闹的人不少,见她看过来却纷纷移开视线,没有一个人肯帮她找个治病的地方。
事不关己,谁不是高高挂起?
云初微微叹了口气,把孩子从老太太手中接过来,放在路边一处阴凉的角落。
这孩子昏迷不醒,药也喂不进去,她准备先针灸,让孩子清醒过来再说。
她拿出银针,开始给孩子针灸。
见她真的出手施针,围观的人群更多了,时不时议论几句。
“刚才人家郎中不是说已经针灸过了?那也没用啊!”
“连郎中都说这孩子没救了,难道这姑娘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且看着再说吧,死马当活马医呗!”
旁人说什么,云初一概没有理会。
她把银针刺入孩子左腕内关穴,轻轻地捻入,用中指拨动针体,使针左右摇头,再予上提摇振,如此反复。
修习了内功二十多天,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细微的气流涌动,并且可以控制气流的方向。
她将气流注入手中银针,以气入针,这样可以使针灸的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