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作者:桥尘》第332/473页
第255章 偷天换日 ◇
◎银子变白纸。◎
可清音阁的老板从来都没有教过她识字。
寒期起在衙门当差, 经常记录,认得一些字,便每次去的时候, 背着文房四宝就教温琴姑娘认字,写字。
他最开始教温琴姑娘写的字, 就是他的名字——寒期起。
温琴姑娘写得认真, 稚嫩的书写让他想起了他亡妻也曾经让他教写他的名字,不禁潸然泪下。
温琴抬眸, 看见寒期起居然看着她哭了,蹙起眉,柔声问道:“寒公子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寒期起擦了擦眼泪:“只是想起了亡妻也曾经这样写过我的名字……”
温琴眼眸里有流光涌动,秋水泛滥:“韩公子真是个长情之人。温琴很是羡慕。”
至此之后,寒期起觉得温琴待他便多了些说不出的情愫,或是怜惜, 或是爱慕, 总归在他面前笑容越来越多了。
他总是带着街头上奇巧的小玩意去找她, 逗她一乐。她总是满眼星辰地看着他带给她的小玩意,有止不住的笑意。
他们之间更多是一种默契。
温琴知道他赎不起她的身, 寒期起知道自己给不起温琴一个稳定的生活。可只要能在一起,这些或许都不重要。
那日盛明州为了查小木盒里绸缎的来历,甩给了他三千两银票,他满怀激动地带着三千两银票去给温琴赎身。
不曾想那清老板只是轻蔑地望着他, 讥讽道:“三千两银子, 连温姑娘手上的一把琴都买不回来,还想给她赎身?!简直痴人说梦!若不是温琴把自己卖艺的收入自降了两成, 你真当你这样的人能进得了清音阁?!”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把寒期起劈得体无完肤。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照顾温琴的生意, 不曾想是温琴自降了两成收入,才换来与他片刻小坐的机会。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教她学写了几个字而已。
自那日起,寒期起就没过去清音阁。他自觉对不起温琴。
今日季凉又提起这事,寒期起本来形如枯槁的心火,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寒期起知道季凉是想利用温琴把他捆在藏息阁,可他不在乎,只要有人能帮他把温琴姑娘从清音阁接出来。他便愿意为此捆绑一生。
公子季凉,攻心之计,无人可以逃脱。
*
将近子时,盛明州才从刑部回到盛府。
盛夫人一直都没有卸妆,焦急地坐在寝室暖榻上等着盛明州回来。一听见门房有动静,盛夫人立即站起身来,小跑过去,扶门望着外面。
不远处有几处昏黄的灯光,照着盛明州前行的路
见盛明州回来了,盛夫人立即迎上去,眼睛里全是泪珠,拉住盛明州就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盛明州阴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回了屋子,把下人们都放了出去,合上门窗。
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放到桌子上。
盛夫人扑上去,拿起那一沓纸数了起来,好一会才道:“这……也才八十万两银子票啊!加上之前拿回来六十万两,也才一百四十万银票啊,官人!”
盛明州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不着急,刑部里还有四十万两银票,还没有拿回来。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说什么都要凑到二十万两银票。这样我们就能凑够两百万两银票,赎泉儿回来了。”
盛夫人到此才看向盛明州,担忧地问道:“官人把北境军饷案北境四姓交上来的减刑的银子都拿了回来,这……要是公开审理,北境四姓发觉自己上交的银票都变成了白纸,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到那时候,官人你可怎么办啊?!”
盛明州坐在椅子上,神情肃穆:“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把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一卖,换成银票,方便带就好。后面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盛夫人有些不舍:“官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弃官逃亡吗?寒三那边你不是已经托他去查那个木匣子的消息了吗?或许,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啊!”
盛明州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盒子上。那不等同于把盛泉的命交到了寒期起手上了吗?他能查出来最好,查不出来,我们也要其他办法解决。”
十几年的宦海沉浮,让盛明州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除了自己。
他可以利用寒期起破案提升政绩,坐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但是绝不能把自己这一方的主动权交到寒期起的手上,这次他要的是钱,下次他不知道要的是什么东西。
下一次,也不知道寒期起要的东西,他盛明州给得起给不起。
人的欲望就是在不断的胀大,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提拔他的太子,也是靠不住的。
他很清楚自己不过就是太子手上的一颗棋子,落子无悔。他若有用,便可以帮太子争得大片领地。他若是无用,太子便会任由他被人吞噬。
他深谙一颗棋子应该有的作用,所以他决定在自己大限将至之前,再助太子一臂之力,以换取与他谈条件的资格。
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刑部尚书,一个好父亲。
但他,绝对是一颗好棋子。
*
季府周围某一处地下室内,盛泉已经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雀儿这段时日来,日日都派人来折磨他,他从不自己上手。在他看来,他动手惩罚他,都是在给盛泉赎罪的机会。
他不原谅盛泉,所以不会给他赎罪的机会。他要盛泉背着这一身罪孽,到地府去,下十八层地狱接受十八层苦难折磨!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白衣少年翩翩而至,雀儿回头,立即站起身子,低声道:“小公子怎么来了?”
凌乐说:“公子想见你。就在外面。”
雀儿蹙眉,回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盛泉,转头上了楼梯。
凌乐引着雀儿来到花园里,月光惨淡,只能隐约看得清人的轮廓。季凉坐在轮椅里,看着天上新月,宁静悠远。
“公子。”雀儿看见季凉微微欠身行礼。
季凉收回目光看向雀儿,指了指身旁的石凳:“过来坐。”
雀儿缓缓地走过去,坐下,一言不发。
季凉侧过头,看他:“折磨了他有半个月了,还不解气?”
雀儿低着头:“我不懂,公子为什么不让我一刀了解了他。”
“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季凉微笑着,伸手去摸雀儿阴柔绝美的脸庞,“而你,也不应该这么小,手上就沾满鲜血。”
“我没有以后了。”雀儿纤弱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袍,眸子里透着阴狠,“公子,我没有以后了。我现在只想让他死。”
“谁说的?”季凉手落下,覆在雀儿的手上,“你可以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除了报仇,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雀儿抬眸看着季凉,“公子觉得,我以后还能有自己的生活吗?我是一个身子残缺之人……我曾经在梨园里与那么多男子欢好……我不是一个干净的人了……唯有一死,才能让我解脱。”
“胡说。”季凉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在季府住了这么久了,难不成还看不出来府上的人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些事看不起你吗?那些落败的军门之子,有许多也跟你一样,不得不做着一些旁人认为肮脏的事情。可他们心中有信仰,知道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年纪轻轻便落入的风尘,可我觉得你的心却是明亮无垢的。只要心无尘埃,就必定有落脚之处。再不济,藏息阁养你一辈子。”
“公子……”雀儿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公子与宁公子待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
“没有人要你报答,”季凉伸手拂去雀儿脸上的泪,“你只要好好活着便好。你本也不是一个性子刚强之人,你可以找个你喜欢的男子,托付终身。而且我觉得,他对你未必就没有感情。”
雀儿倏地抬眸:“公子混说什么?!”
季凉笑道:“梨园的老板说,你从未亲近过女客。你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男子?”
雀儿瞪大了眼睛,抿着嘴,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宁王许景挚对罢?”季凉侧头看着雀儿。
只见雀儿脸色大红,结结巴巴:“公、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季凉笑得更好看了:“我哪里看出来的重要吗?整个梨园的人都看出来你喜欢宁王许景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