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作者:桥尘》第358/473页
太子眼眸中明显是有痛心之色,毕竟盛明州这次是在劫难逃, 盛明州离开刑部尚书的位置,许多事情,就不在他的操控之中了。
郭睿明眯着眼,看着盛明州的俯身的背影, 一脸淡然。
许安归眼中亦有怜惜之色, 若是盛明州不是这么急功近利,走了捷径, 而是一步一步, 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踏实了, 他或许会成为整个东陵第二位尚书令,有宰辅的实权。
东陵帝眼中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五味杂陈,更多的也是扼腕叹息。
终于,东陵帝道:“这就是你的理由?”
盛明州一拜:“是。在微臣眼里,北境五姓所做之事法度不容,但太子殿下与微臣有提携之恩,陛下与微臣有君臣之义。微臣甘愿以是身殉法,维护东陵法度之威严!”
这话说的何其悲壮,又何其漂亮!
这样一个人,不能留下来,实数东陵之大遗憾。
又是一阵沉默,东陵帝才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盛尚书思虑极是!是孤没有顾全大局,没有想到这么多。孤与皇后有夫妻情谊,与太子有父子之情,只想着要对赵家网开一面,却没有想过这网开一面的后果是什么。北境军饷贪墨一案揭示了北境官场腐败,这是一块毒瘤,若放任不管,后患无穷。确实不能让世族因为交还了银两,就从轻处理。要杀,就杀干净!”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听着,不言语。
东陵帝道:“这事,盛明州是从大局考虑,顾大局保皇家颜面,拦截那一百八十两银子,情有可原。但你终究是也犯了贪赃枉法之罪,孤,不得不追究。”
盛明州抬眸,行三拜九叩之大礼,然后俯下身子道:“微臣全凭陛下惩处,绝无半句怨言。”
东陵帝道:“目前北境军饷案正在行刑阶段,不易换人。这事还是由你主理,孤给你五日,把这事处理干净利索。五日之后,朝廷会对外公开你私自拦截北境四姓交上来的银子,以贪墨之罪处你抄家,向西流徙两千里。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一并交代了。”
盛明州直起身一拜:“微臣,谢陛下隆恩。只是有一事,请陛下应允。”
东陵帝沉声道:“你说。”
盛明州道:“微臣犬子盛泉,仗着微臣的官位,在外做事嚣张跋扈。微臣想着,若是可以,微臣想让犬子入宫,当一个内官,做苦工也罢,伺候贵人们也罢,权当赎罪。”
东陵帝很是震惊,盛明州居然甘愿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里净身,当一个阉人?
盛明州声音已经哽咽:“还望陛下成全。”
许安归微微后仰,脸色阴沉。
东陵帝有这样一个忠臣在侧,临行前这一点点小小的要求难道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好。”东陵帝应允,“秋薄。”
秋薄从外面进来,欠身道:“臣在。”
“你去盛府,亲自把盛泉带进宫来,交给邹庆调.教。”东陵帝看了一眼邹庆。
秋薄回道:“是,臣,这就去。”
“没事,散了吧。”东陵帝甩一甩手,众人皆是行礼,退出了议政殿。
太子许安泽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盛明州不自觉地跟着。
许安归则是与郭睿明客气了几句,便快步追上了秋薄。
“师兄。”许安归声音从秋薄的身后传来,秋薄驻足回身,抱拳,“殿下。”
“我与师兄一起走到宫门口。”许安归说罢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秋薄蹙眉,不知道许安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上。
许安归道:“北境军饷案,陛下可有赏你什么?”
秋薄道:“赏了些布匹、金银……还有一匹塞北的汗血宝马。”
“哦?”许安归笑道,“果然如师兄所言,陛下也赏不了你什么了。”
秋薄不接话,只是问道:“殿下与臣有话说?”
许安归扬眉:“没有就不能跟着师兄一起走到宫门口?”
秋薄沉默不语。
许安归继续道:“师兄可知道盛明州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入宫里来当内官么?”
秋薄侧目睨着许安归,依然不语。
“师兄久居许都,对盛泉的恶行应该略知一二罢?”许安归颔首看着脚下的青砖缓缓后退。
秋薄当然知道盛泉在许都的恶行,可他在宫里当差,最是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他从不在人前人后嚼舌根,更不会把在外面听到的事情带到御前。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东陵帝与邹庆很是喜欢他,对他办事格外的放心。
秋薄只是听着许安归说,并不提问,也不参与议论。
许安归知道秋薄性子也不勉强他回话,只道:“盛明州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其实是拿去赎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了。盛泉在外做事不收敛,遭人记恨,所以在绑架期间,被人毁了身子,与内官无异。盛泉那身子在外无用,可到了宫里面,却用处大得很。”
秋薄暗自思忖之后,才缓缓道:“殿下是想让我在宫里时时刻刻注意盛泉?”
许安归道:“最少在你还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不能让他接触权力的中心。不能让他与人和权贵交好。”
“我不过就是一个御前侍卫,怎么能左右他人……”
秋薄还未说完,许安归便笑着打断道:“师兄这些年在御前谨言慎行,不代表师兄没有手段。这御下的手段,你即便是没学过,在北寰府里,看也看会了罢?”
秋薄一听许安归提到北寰府,当即回身去看前后左右的人,低声喝道:“殿下慎言!”
“我与她摊牌了。”许安归道。
秋薄微微一愣,问道:“她知道是我说漏了?”
许安归笑道:“我没说,她不知道我最后确认是诈你。”
秋薄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若没事,上我府上坐一坐罢。”许安归道。
秋薄直接站住了,望着许安归。
许安归回身侧目:“你别误会,是她可能需要你帮忙。”
“还请殿下直说。”秋薄蹙眉。
许安归后退了两步,退到秋薄身旁,把头靠近秋薄耳边道:“她最近在改图纸。”
秋薄一听当即就看向许安归,眼中有许多不可思议。
许安归负手而立:“我什么事都与她说开了,她自然做什么也就不用瞒着我了。再加上她最近把手上的事情交出去了许多,有很多闲暇的功夫,便想着做些别的事情。”
秋薄颔首:“殿下就不怕我……”
“你不会的。”许安归微笑着,“是我的,你抢不走。她也不会跟你走。”
秋薄侧目:“殿下真是高看我了。”
“我一直都把你当师兄看,”许安归道,“任何事情上,我一直都高看你一眼。”
秋薄抿了抿嘴,加快了脚步,不再与许安归说话。
许安归也不跟着,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景,心中道,若因为你去几次安王府她就变了心意,那我就应该成全你们。可若她自己要与你保持距离,师兄就不会再与我争风吃醋了罢?
*
盛明州一路跟着许安泽回了东宫,进了书房。
何宣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们了。
许安泽走向书桌,撩起衣袍坐下,有些恼怒:“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何不与我说一声?!”
盛明州当即又跪了下来:“微臣感念太子殿下的提拔,可这事,微臣也有苦衷。”
“苦衷?!”许安泽没想到盛明州在东陵帝那里演完苦肉计,又来他这里继续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