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作者:桥尘》第9/473页
月卿没好气地一把把季凉拉回来:“你给我坐好了!你腿上的针灸,我还没拔呢!我本来就担心你的腿伤,你再这么说,我就不让你回去了!”
季凉见月卿收了劝说她的心思,便收敛了那副嬉笑的样子:“谢谢你、谢谢凌乐、谢谢师父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与放纵。”
坐在马车前面驾车的凌乐眉头微皱,眼眸低了又低,似有无限哀伤涌出。
季凉摸着自己的腿:“你们都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学习医术,我必须趁着我还能站着行走的时候去把我能做的事情做完。我的机会就那么一次,稍纵即逝。我必须在那个机会到来之前努力的学习权谋之策——不然我日后下到黄泉碧落,如何跟我的父母、我的哥哥、我的族人们交代……”
月卿连忙捂住季凉的嘴:“别再说了,跟诀别的话一样,不吉利!快呸呸呸!”
季凉微笑:“呸呸呸。”
月卿拉住季凉冰凉的手:“我会一直跟着你,护你周全的。你的腿我也会尽力医治的,你不要这悲观,师父这些年出去游医,就是在为你寻找治愈这条腿的办法。你现在恢复得很好,连着走好几天的路都不会觉得疼痛,不要说那么丧气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的腿治好的!你的腿一定能好的!”
季凉看见月卿眼角又有泪水滑落,不忍她再流泪,连忙拉下月卿的手,哄道:“好,你说好,便好。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天上就要下雨了!”
“哪有……”月卿瞪了她一眼。
这些年,月卿没少为她的腿哭过。
季凉最见不得月卿的眼泪,好似她一直在负她一般,每次都惹的月卿泪眼婆娑。
这个傻丫头,不过就是她那日在悬崖之上救过她一命,她便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报恩。
她不远千里地赶到许都把她从藏尸之地拖了出来,又不辞辛苦地给农户干了三月的活,日夜晒药凑银子,到驿站找那些行货的商人给暮云峰去信。
边境战火连绵,强盗遍地。
就算是有商人愿意带信去暮云峰,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送到。
不知道月卿托了多少人送信,终于在三个月后师父来了消息。
十三岁的月卿就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保住了季凉的一条命。
从那之后,一晃八年。
季凉看向窗外,逐渐西下的那片猩红犹如八年前那片火光。
刹那间季凉仿佛回到了那片城墙之外,看着遍野的哀嚎,心中渐冷——
爹、娘、兄长,再过不久,我就要回到许都,回到那片泥沼乱世之中。请你们在天上仔细看着我,且看我如何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
东陵都城许都,皇宫之内,议政殿。
“报——”
一个穿着铠甲戎装背后插着两面三尺高军旗的骑兵,手握一个竹筒,一路骑马狂奔从城门直到议政大殿才下马步行。
议政大殿之上的大臣们,看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立即收言,向帝君作揖,退到两边,给军报让道。
那个拿着军报的士兵,一路跑到王座之下,才单膝跪地,行军礼:“东陵南境,八百里加急,报——南泽举兵范境,现已经连下我东陵两座城池、斩我南境数名大将军与阵前,南境四城联名上表,请陛下派能者前去主持战局!”
听见如此战报,坐在王座之上的东陵帝顿时勃然大怒:“①鬼子敢尔!”
作者有话说:
①士衡正色曰:‘我祖父名播海内,宁有不知,鬼子敢尔。’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方正》
第7章
◎逼战◎
朝堂之上位列前位的三品之上的大员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文官们时不时地低头,看向位列身后武官们,窃窃私语。
站在文官身后的武官们,则是颔首静立,无人出声。
坐在王座之上的东陵皇帝扫了一眼站在大殿最后面的武官,然后轻咳一声,挥手:“知道了,下去罢。”
士兵起身,退出大殿。
大殿之上弥漫着一种没有缘由的紧张气氛。
“南泽举兵北上,连拿我东陵两座城池,此乃奇耻大辱!可有人愿意出战,替孤拿回那丢失的两座城池?!”东陵大帝声音低沉,言语之间落下的是帝王天家毋庸置疑威严。
这话一出,议政大殿之上,无人敢再交头接耳。
太子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武将们,武将们依然是保持着低头不语的状态。
看上去很谦卑。
东陵大帝扫了一眼,大殿之上无一人抬头,见此状,忽然暴怒,把桌上的奏章全部推散在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大监见此立即一扫拂尘:“退朝!”匆匆跟着帝君离去。
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默默地退出了议政殿。
出城门的路上,偶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方才军报。
“刘尚书!等等老夫!”
一个年迈的老者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那老者站定,回头,做了一礼:“是李尚书。”
刘旗上前对李涵做了一礼,然后两人共同前行,刘旗问道:“李尚书似乎是有话与老夫说?”
李涵点点头:“方才大殿之上,刘尚书为何不出声?南泽范境,刘尚书身为兵部尚书应当推举有才能的将领前去应战才是!”
刘旗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问李涵:“李尚书,八年前的‘朝东门事件’还历历在目,您以为现在还有谁肯去做那个出头鸟?”
李涵一听刘旗提到“朝东门”立即压住了刘旗的手,看了看周围。
发现他们身侧并没有人,才把刘旗拉到了更远离人群的地方,轻叹了一声:“现在朝野上下的武将们想地都是明哲保身,得过且过,谁还有当年北寰将军气魄,连破南泽十五座城池,一举定了我东陵立国至关重要的一战?”
刘旗听到李涵尚书提到北寰,亦是一声轻叹:“可悲、可叹啊!我东陵以战立国,不想最后那些为国出生入死的将军们,却几乎都死在了朝东门的那场大火里。就连北寰镇南封疆大将军也是落得如此下场。唇亡齿寒,如何让东陵的将军们不心寒啊……”
刘旗花白的胡须随着身体一起微微颤抖,似乎是在为那些枉死的将士们感到悲痛。
身为新政而上位的兵部尚书,刘旗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朝东门事件,但他知道那件事对所有将军武将们的影响。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刚才在大殿之上,他默不作声。
李涵身为工部尚书,对于当年“朝东门”事件亦是只能摇头叹息:“是啊,那件事,让今天所有在场的武将们都沉默,对我们东陵来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刘旗摸着胡子:“我东陵在这乱世中立国,那些带兵打仗的将军权力太大,掣肘了帝君的新政,帝君为了手中的大权,大开杀戒。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现在新政实施,东陵虽国富力强,但始终没有平定边关战乱。北境乌族,南境南泽,西域西神佛国,虽然不如我东陵地广,却也是难以攻克,随时随刻都在伺机而动。
“如今南泽犯境,有当年朝东门事件,还有哪个武将再敢来强出头啊……毕竟当年掌握兵权大将都已经兔死狗烹。那件事以后,有兵权的将领,也都告老还乡了……真是,时也命也!”
李涵沉思片刻,忽然站定不动,按住刘旗的手,问道:“此事也是有些蹊跷,南泽已经安静好些年了,前些年还派使者出使我东陵,送来朝贡之物,怎么转眼间就攻打我东陵南境?南泽有那么强大的兵力可以破城吗?”
刘旗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身后身穿绛黄色龙纹锦袍的青年男子冷笑一声,缓缓踱步而去。
*
御书房内,东陵帝君几欲横扫桌上奏折,扫了几次,发现于事无补,只能哀声叹气。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帝君身边大监低声禀报。
东陵帝听闻太子到来,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挥手:“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