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家的仵作娘子》作者:细雨鱼儿出》第149/372页


  他说得是先前他们在安平县时说好的,验一次尸一两银子这个薪酬。
  说实话,对于如今的徐静来说,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已是毫无吸引力,昨天她帮江少夫人解决了她身边的麻烦后,江少夫人给她的红包里足足有一百两,更别说徐静先前替人看诊卖药,已是赚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富婆了。
  只是,这一两银子对她来说,意义并不只是白花花的银子,徐静微微挑眉,道:“验尸我自是没问题,查案我却无法保证。我听说,微笑杀手最近一次杀人已是半年前了罢,便是萧侍郎想找我验尸,估摸也没有尸体给我验。”
  像王五娘那般保管完好的尸体,属于极其稀有的现象。
  “虽然如今没有尸体给徐娘子验,但先前的受害者的尸格,大理寺都已是送到了我府上,我想让徐娘子看,定能比我看出更多东西。”
  萧逸边说,边扬手唤来一个侍从,让他去把大理寺送来的尸格都拿过来。
  做完这件事后,他继续道:“微笑杀手首次杀人是在五年前,至今死在他手上的人有五个,死者都是十六岁到二十四岁间的妙龄女子,而且,这些女子都住在西京或西京附近。
  本来这个凶犯杀了这么多人,其恶劣程度应该足以引起上头的重视,然而,因为他杀的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只有两个女子是小官吏家的娘子,而且他每个案子之间隔得时间都很长,跟大理寺其他的大案比,分量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若不是这次王五娘的案子跟微笑杀手的案子扯上了关系,也不会引起圣上的重视。”
  徐静眉头微蹙,“可是,王五娘是半年前死的,当时圣上怎么没有重视起这个案子?”
  萧逸静默片刻,才道:“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传到圣上耳中,王家一门心思淡化王五娘的死,最好的结果是让它彻底销声匿迹,因此大理寺和上京府衙的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报上去,这一回,是余夫人弄出来的动静太大,才惊动了圣上。
  一个人便是有天大的冤屈,如果没有人去替他伸冤,周围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是这个道理。
  微笑杀手这个案子的死者基本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才没有引起上头重视,何况是王家本来就不看重的王五娘呢。
  这个时代又不像现代,有发达的舆论媒体,一个案子若是过于重大,全国的百姓都会监督公安机关破案,而在古代,一个案子是否得到重视,全看死者的分量以及官员的良心。
  徐静心头有些发沉,缓缓呼出一口气,道:“麻烦萧侍郎跟我详细说说微笑杀手犯下的案子罢。”
  萧逸看了她一眼,道:“微笑杀手这个名头的由来,徐娘子应该知道,因为每个被他杀死的女子,嘴角都会被红线缝出一个上翘的弧度,仿佛在微笑一般,所以大众才给他取了微笑杀手这个名字。
  他第一次犯案是在天禧二年,也就是五年前,死者是住在西京东北边的一个布庄家的娘子,姓范,当年她刚满十六岁,被发现时,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上有众多掐伤、抓伤和咬痕,有被奸污的痕迹。
  他第二次犯案是在天禧三年,跟前一个案子隔了一年左右,死者同样是住在西京东北边的一个娘子,家里是开早点铺子的,姓曾,十九岁,她被发现时的情况,跟前一个死者差不多。
  就在官府的人以为,这个杀手犯案的规律是一年杀一个人时,接下来的一整年,他没再犯过案。”
  徐静一怔,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由得问:“如果他天禧四年没犯案,他是怎么做到至今为止杀了五个人的?他那一年为什么没有犯案?”
  一开始,她听说微笑杀手五年间杀了五个人,又听说他头两年是一年杀一个人时,也下意识以为,这五个死者是他按着一年一个的频率杀下来的。
  “因为,他在沉寂了一年后,再次犯案了,而且他这回出来,杀人的规律有了变化,变成了半年杀一个。”
  萧逸沉声道:“他天禧四年为何没有犯案,官府至今没有头绪。他再一次出现是在天禧五年的一月份,死者是西京郊外一个农户家的娘子,姓陈,二十二岁。
  同年的七月份,他又出现了,死者是住在西京西南边一个校书郎的夫人,姓钱,二十四岁。
  再来便是天禧六年的一月份,当初传言被他杀死的女子有两个,一个是住在西京郊外的一个律学助教的夫人,姓孙,刚满二十岁,另一个就是王五娘了,但如今已是查明,杀害王五娘的凶犯不是微笑杀手。”
  萧逸说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分详尽了,徐静还是一下子便听出了其中的不妥,紧紧盯着萧逸道:“后面死的三个女子,你为何不说她死去时的尸体情况,可是有什么蹊跷?”
  萧逸的眉不禁微微扬起,轻笑一声道:“徐娘子在查案方面的敏锐性果然非同一般,没错,后面死的三个女子,情况跟头两个女子有些不同。
  她们被发现时,同样是衣裳破败不堪,有被奸污的痕迹,嘴角被红线缝成了上翘的弧度,然而她们身上的伤,跟前两个死者十分不一样,十分的……惨不忍睹。
  除了前两个死者身上也有的掐伤、抓伤和咬痕,后面三个死者身上还有明显的烧伤痕迹,手指甲和脚指甲都被人生生剥下,身上还有十多处棍棒伤、鞭伤和拳脚伤,死者……私密部位的皮,还有被生生剥下的痕迹……”
  徐静的心微微一颤。
  这哪里是单纯的奸杀案,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虐杀啊!
  萧逸观察了徐静的脸色一番,才继续道:“这些情况都是先前大理寺卿跟我说的,据说因为后面三个死者的尸体太过凄惨,死者的家属一度无法接受,不愿意承认她们的身份。更详细的情况,要看大理寺送过来的卷宗才能知晓。”
  徐静却忽地道:“情况……有些不太对。”


第180章 凶犯消失的那一年(一更)
  萧逸微愣,就听徐静继续道:“先前查郑寿延的案子时,我就跟你说过,这种连环杀人犯,就是指连续作案多次、杀害了多个受害者的凶犯,行事上都会有一定的规律和自己的爱好,这些规律和爱好不会轻易改变,特别是他们杀人的频率和杀人的方式。
  如果他们犯案的情况有了改变,极有可能跟他们个人在生活中的变动或心理上的改变有关,就比如郑寿延突然加快了杀人的速度,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患上了消渴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彻底无法压制自己心底杀人的欲望。”
  徐静虽然是法医,但她时常跟公安机关的人合作查案,当时她时常合作的一个部门有一个十分出色的心理犯罪专家,徐静在耳濡目染中,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心理犯罪方面的知识。
  萧逸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这个微笑杀手蛰伏一年后再出来,不但每次犯案间隔的时间缩短了,杀人的手法也明显有了改变。”
  “对,而且这改变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说他头两年犯的案子可以归类到奸杀案的类别,后面他犯的案子,简直就是虐杀案了。”
  萧逸不由得问:“这两种案子有什么区别?”
  在他看来,这都是杀人案,只是后者的手法更为残忍罢了。
  徐静想了想,道:“奸杀案的凶犯,犯案时通常是冲着性去的……咳,简单来说,就是他对某个女人有了欲望,因此实施了犯罪,然而大部分虐杀案的凶犯,关注的不是女子本身,而是……虐待凶犯本身,和受害者发生关系,对这类凶犯来说一般只是顺带的事情。”
  有些连环杀人案的凶犯甚至是性无能或者不屑于和自己的受害者发生关系,因为在他们心里,对受害者的折磨远比受害者本身有吸引力。
  饶是萧逸不是第一回和徐静商讨案情,先前也不是没有一起破过女子被奸污的案子,此时看她这般坦然地说起男女之间发生关系的事,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微妙,不由得清了清喉咙,道:“所以你觉得,凶犯很可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所以有了这些改变?他发生重大变故的时间,很可能就是在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年里。”
  徐静却依然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只是如今,最有可能的答案确实是这个。
  她沉吟着道:“凶犯突然消失一年,也十分耐人寻味。从他后面继续出来犯案来看,他犯案的欲望并没有消退,那天禧四年那一年,他为何突然停手了?我倾向于觉得,他是因为某些事情无法犯案,也可能是那一件事,促成了他后面犯案风格的重大改变。”
  凶犯突然没有出现的原因,可太多了——生病了,有事离开了西京,他其实杀了人但官府没有发现,甚至有可能,他犯了什么案子被抓进了牢中,所以无法犯案……
  根据她目前掌握的情报,压根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推断。
  萧逸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想得入神,不由得低声道:“你若是在意,我让人把跟这个案子相关的卷宗都拿过来,你总归要等长笑下课,在那之前,可以先看看相关的卷宗。”
  徐静不由得眼眸一亮。
  她本来就烦恼等长笑期间要做什么,如今却是不用烦恼了。
  看到她这样子,萧逸不由得低低一笑,又找来一个侍从,让他把跟这个案子相关的卷宗都拿过来。
  没一会儿,方才离开的两个侍从就用托盘托着两座堆成小山的卷宗走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么一个大案子,相关的资料定然是不少的,徐静从中挑出了那五个受害者的尸格,便安静地看了起来。
  萧逸看了她一眼,遣人拿了一碟点心过来,便也拿起一份卷宗,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一时间,小小的凉亭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仆从在远处走路的声音,和一旁的池子里偶尔跃出水面的锦鲤的声音,初秋的天气干燥却舒爽,偶尔风在身上吹过,就仿佛母亲温柔的双手,穿过金灿灿的阳光轻轻抚上孩子的身体。
  徐静某一时刻,不自觉地抬头,当看到对面难得放松地靠坐在椅背上,一只手拿着卷宗,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桌面上的茶盏的男人时,微微一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是可以无视原主记忆带给她的影响,以一种堪称平静的心态去看待这里,和面前的男人了。
  似乎感觉到了徐静的视线,萧逸突然抬头,一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道:“怎么了?”
  徐静按下心底里莫名其妙的想法,摇了摇头道:“这几个受害者的尸格我看完了,确实如萧侍郎所说,后面三个受害者死亡时的惨状,不是前两个受害者能比的,只是她们身上的伤也有一定的规律,例如她们身上的烧伤、棍棒伤和徒手伤分布的位置都差不多,手指甲和脚指甲全都被剥落了,且仵作判断,凶犯是用钳子一类的工具剥落的,以及三个受害者胸口的皮肤都被人生生撕了一块下来。”
  最残忍的是,那些伤都分明是生前伤,也就是说,死者被折磨时,是有意识的。
  顿了顿,她道:“我先前还想过一个可能性,后面三个死者会不会像王五娘一样,是别的人模仿微笑杀手犯案。”
  萧逸看着她,问:“那你觉得是模仿犯案吗?”
  “不,”徐静摇了摇头,“我对比了五个受害者嘴上红线的缝合手法,它们的手法以及缝合出来的模样都差不多,凶犯显然精通针线活,针线十分细密整齐,这是很难模仿出来的。
  而精通针线活的男子本来就少见,我觉得这在以后的查案中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
  这也就更凸显出杀害王五娘的凶犯的模仿是多么拙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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