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总逢春》作者:刘水水》第28/79页


  等到下了车,陈显也没着急跟上去,目送沈计雪进了按摩店,他这才松了口气。
  下午下班,陈显也是早早地等在路边,陪着沈计雪上天桥,陪着沈计雪等公交,最后一块儿搭公交车回家。
  他趁着沈计雪没有发现,绕道跑到了前面,先一步回到家,等沈计雪敲门的时候, 他若无其事地去开门。
  “回来了。”
  沈计雪比他想象中坚强得多,独自上下班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嗯。”
  陈显明明跟了沈计雪一路,还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今天怎么样?路上都顺利吗?”
  “挺顺利的。”沈计雪放下手里的盲杖,进厕所洗了个手,出来后,面带笑容地面对陈显,“我总觉得你今天还陪着的。”
  陈显一愣,盲人也太敏感了,自己已经离得那么远了,已经那么谨慎了,还是被沈计雪发现了吗?
  “你放心好了,我一个人也行的。”沈计雪语气很轻松,随后又问道,“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陈显去了一趟单位,他正准备跟沈计雪说这事的,“嗯,后天就走了。”
  这么快?后天就走了。
  沈计雪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故作镇定点头,他想陈显能走得安心点,“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可他的表情管理并不是很到位,又有可能是陈显太了解他了,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都能被陈显看在眼里。
  沈计雪装作从容的模样,着实叫人看了心疼,陈显伸手拍了拍沈计雪的头顶,“还没,今天晚上你陪着我收拾吧。”


第28章
  陈显的行李很简单,一些换洗的衣服,甚至连干粮都不需要准备,两天的时间晃眼就到了,甚至不多给人犹豫的。
  “你就别送了。”陈显提着包袱,站在门口跟沈计雪道别,“省得你自己上楼挺麻烦的。”
  沈计雪双手捂住放在他头顶的大手,陈显的手掌还是他印象当中的那样,有些粗糙,但是宽厚温暖,到了临行之际,自己的不舍在这一刻被放大了很多倍。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沈计雪的心情,就跟爸爸出门那天是一样,他舍不得,又找不到理由让陈显留下来。
  陈显看着沈计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岔开话题,“吴别跟我不是一条船,他还要过几天才会出船,有什么时候你也可以跟他说,虽然他脾气不好,但是心肠是好的。”
  王婶也好,吴别也好,除了陈显,沈计雪不想麻烦任何人,也可以说除了陈显,他不愿意相信其他的人,但是他更不愿意让陈显担心。
  “嗯。”
  陈显的手从沈计雪的头顶滑到了额头,最后覆盖到沈计雪的眼睛上,“进去吧,我走了。”
  沈计雪顺着陈显的力道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他听到了铁门关上的声音,他双手握住铁门的门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陈显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的,陈显下楼时,还回头看了眼家的方向,铁门被挡住了一半,他只能看到铁门最上面的位置,看不到沈计雪的脑袋,但他知道,沈计雪肯定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这趟去不了多久的,自己特别跟的短途,顶多也就一个月,很快就能回来。
  陈显已经数不清楚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怎么比离开姜英那会儿,还要让自己放不下?明明还没有出门,已经开始牵肠挂肚了。
  出了大院,陈显在路边拦下了一辆三轮车,跟司机报了码头的位置,随后三轮车便朝着码头方向开去。
  司机是个残疾人,性格开朗,比较健谈,知道陈显是开船的后,一路上问东问西的,到了目的地还有些恋恋不舍的。
  “还是你们开船的自由。”司机钻出车窗,一脸艳羡地看着停靠在岸边的货船。
  陈显笑了笑,摸出纸币递给司机,这种自由是相对的,船行驶在江面上的时候,怎么不算一种囚禁呢,谁都联系不上,只能眼巴巴地等着船靠岸,等到有信号的地方,才能打一通电话出去,跟工作生活在陆地上的人没法比,他随时都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
  陈显说不上来现在还有谁能称之为他想见的人,总归不会是姜英,沈计雪吗?可是自己跟沈计雪只能算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但除了沈计雪,他又想不到第二个人。
  拿上找零的钱,陈显提着行李往货船的方向走去,几个水手正在抓紧时间装货,陈显跟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后,便踏上甲板,钻进了船舱,找到自己的房间后,又将包袱里的衣服整理了出来,一一挂好在衣柜里。
  房间有人打扫,陈显还是习惯给里头的家具都擦拭了一遍,先前他有摆放照片的习惯,也算是睹物思人,现在看到空荡荡的桌子一角,他有点感慨。
  一通收拾下来,陈显听到了汽笛的声音,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时间差不多了,趁着还没走,他拿着手机,走到出船舱,走到岸上,找了没人的角落,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陈显都能想象出沈计雪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模样,好像就是在等自己的这通电话。
  “喂?”
  听到沈计雪小心试探的语气,陈显莫名觉得心酸,他可能也害怕不是不自己,怕空欢喜一场。
  “小沈,是我。”陈显绞尽脑汁想着该跟沈计雪说些什么,“我到船上了,再过一会儿就得走了。”
  这些道别的话已经说了无数次,但是好像怎么都交代不够。
  沈计雪轻声“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怕说多了,陈显能感觉到他的舍不得。
  偏偏这个时候,汽笛声再次响起,就算不是陈显的船发出来的声音,冥冥之中,也像是在催促着陈显离开。
  旁边的石梯上下来几个买完啤酒和花生瓜子的同事,看到陈显在打电话,有人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陈显,跟谁打电话呢?准备上船了。”
  陈显头也没回,冲着声音的方向摆摆手,示意自己马上就来。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沈计雪主动开口,“再见。”
  身后的汽笛声响个没完没了,明明没有那么急的,叫得人格外心烦,心跳都加速了不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嗯,那我挂了。”陈显嘴上说着挂了,电话挂得还是不够痛快,瞥了一眼电话屏幕上还在流逝的时间,沈计雪在等着自己挂断电话。
  明明……明明沈计雪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那种黏糊的感觉,像是糊住了陈显的喉咙,叫他没法张开嗓子说话,好像一说话,有些莫名的情愫就会偷跑出来。
  揣上电话,陈显小跑着挑上了甲板,遇上刚才跟自己说话的同事,同事随口打趣,“跟谁打电话呢?”
  陈显刚跟他媳妇离婚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同事问完又觉得不太好,想用开玩笑的方式掩饰尴尬。
  “怎么?又认识小姑娘了?”
  陈显干笑一声,“什么小姑娘啊,一小孩。”
  也是,换了别人兴许还真是找到了下家,陈显这人老实巴交的,估计还没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动作哪儿能那么快。
  汽笛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是陈显他们货船出港的时候,他站在甲板上抬头看向石梯的方向,走了。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陈显几乎是一靠岸就给沈计雪打电话,路上越顺利,也就越无事发生,陈显也没什么新鲜事能给沈计雪讲。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妨碍两人舍不得挂断电话,电话里短暂的沉默过后,沈计雪忍不住开口。
  “你打长途回来话费是不是很贵?”
  长途加漫游,话费确实挺贵的,但是自己现在一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电话这点儿钱他还是有的。
  “你操心这个干嘛?打电话的钱我还是能负担得起的。”为了让沈计雪别胡思乱想,陈显不动声色地问道,“最近在按摩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今天师傅让我给他按按,他还夸我来着了,说我学得快,很快就能出师了。”
  陈显一听,“那我回来之后,得再让你帮我按按,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长进了。”
  “好啊。”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沈计雪很想说话费这么贵的话,他俩把电话挂了吧,可陈显下一次打电话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吴别也上船了吧?”陈显没话找话说,“你现在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事情……”
  “就找王婶帮忙,你说过了很多次了,每次打电话都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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