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谷》作者:周浩晖》第2/58页


  “怎么能这么精确?”张雨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我从事法医这么多年了,这是不可能的!”
  “我的专业知识不如你,但我有自己的方法。”罗飞一边说,一边把死者的手腕翻转过来,露出手背上戴着的一块运动手表,“你看这块表,在死者倒地时受到撞击,表盘严重损坏,指针也因此停止了走动,而这恰好记录下了我们关心的时间。你给出的时间范围虽然大了一些,但可以印证我的推测。”
  张雨笑了笑,很显然,他对罗飞的分析非常认同。
  罗飞却已皱起了眉头,开始思索另外一个问题。片刻后,他吩咐一旁的助手小刘:“你现在就去本市的出租车公司,请他们配合调查一下,在昨天夜里八点至九点之间,有没有司机曾在理工大学门口搭载过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
  小刘受命离去,罗飞向张雨解释:“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死者是在昨夜八点十分离开理工大学的,而这里距离理工大学有至少十公里的路程。”
  张雨立刻明白了罗飞的意思,从八点十分到八点四十七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内,一个人要出现在十公里开外的地方,显然需要借助某种交通工具。此地偏僻,不通公交车,对出租车进行调查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清晰自然的思路。
  接下来的工作也是顺理成章的:张雨负责尸检方面的工作,罗飞则前往理工学院,了解余自强出走前后的详细情况。
  对余自强的死讯,资环32班的同学和老师都感到非常的惊讶和悲痛。据介绍,死者品学兼优,和周围的人相处都非常融洽,社会关系也非常简单。罗飞调阅了他入学时的体检表,发现不仅他本人身体状况良好,而且直系亲属中也不存在重大病史。
  事发时,现场的大部分同学都在专心自习,直到余自强的惨叫声打破了教室内的宁静,他们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随即余自强便冲出了教室,奔向自己生命的终点。
  “教室里其他人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激动?”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此前没人和他说话吧?也许他自己做了些什么?”
  “会不会是收到了什么特别的手机短信,所以受到了刺激?”
  “他跑得可快了,叫声也特别瘆人,手舞足蹈的,像疯了一样。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害怕呢。”
  现场同学七嘴八舌的说法并没有提供太多有价值的线索,直到那个叫作徐婷的女同学找到了罗飞。
  昨晚报案时,罗飞就注意到徐婷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当时他并没有在意。此时这个女同学特意要求和罗飞单独谈谈。
  这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戴着一副黑框的近视眼镜,显得老实而文静。上自习的时候,她就坐在余自强的身后,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女孩的目光中立刻闪动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和不安。
  “我一直以为只是错觉……其他同学都很正常,那应该是我自己有问题。可是余自强……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了?我现在……很……害怕。”
  “害怕?你为什么会害怕?”罗飞嗅到了一丝端倪,立刻顺着这条线索追了上去。
  “昨天晚上,出现了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人能看见它……”随着这些话语,女孩陷入到一种紧张的情绪中,她瞪大眼睛看着罗飞,似乎想从对方身上获得一些勇气。
  罗飞蹙起了眉头:“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话。”
  徐婷在焦虑中来回搓动着自己的双手:“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如果我告诉我的同学,他们肯定会取笑我的,但我现在必须对你说。我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也许飘荡在教室的空气中,也许藏在窗外的黑夜里。总之,我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和压迫感,那种感觉是真实的,我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女孩的描述无疑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但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提醒了罗飞,后者立刻询问道:“你的意思是,余自强也产生了和你同样的感觉?”
  徐婷用力点了点头:“是的,他的感觉来得比我早,而且更加强烈。我先是看到他惊恐不安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这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五六分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感染,我也突然觉得害怕起来,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就在身边。”
  罗飞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个鬼故事,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后来余自强突然转过了头,盯着我看。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也许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隐藏在我身后的东西。但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可怕。我自己也吓坏了,浑身打着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余自强终于发出那一声惨叫,我才回过了神。”说到这里,女孩深深地喘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余自强发疯一样地跑出教室,再也没有回来。”
  在目前的情况下,罗飞只能暂且假设徐婷没有撒谎,他郁闷地摇摇头,又问:“那你自己呢,后来怎么样了?”
  “余自强冲出教室后,我的感觉就好多了。那种恐惧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可能是因为那个东西跟着余自强一起离开了吧。”
  “那东西?”罗飞终于忍不住“哧”了一声,表达出心中的质疑,“什么东西?当时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余自强,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没人能看见它,但它确实存在,我真的感觉到了!”面对罗飞的责问,在恐惧中压抑了一夜的女孩终于爆发了,她扯起嗓子高声叫喊着,“它一定是在追赶余自强,否则余自强为什么要逃跑,又为什么会死?!”
  罗飞无法再说什么,他握住女孩的手,帮助对方平静下来,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有必要到教室里去查看一下了。
  对教室的勘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间教室都再普通不过了。课桌、讲台、墙壁、黑板,毫无特别之处。唯一能引起罗飞注意的是朝北的那几扇窗户。窗外长着一排茂盛的梧桐,在黑夜里,摇曳的枝叶也许会在玻璃上映出诡异的影子,使人产生鬼怪存在的联想。可即使这样,最多也就是让胆小的人在不经意间吓一跳,绝对无法达到徐婷所描述的那种恐惧程度。
  罗飞又寻访了当时在场的其他同学,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出现过与徐婷相同的感觉。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恐惧?听说余自强死了以后有一点点,但当时肯定没有。只是有些惊讶,他怎么会那样一边叫喊一边跑出去了。”
  “没感觉到。相反,昨天晚上我的心情格外地好,整个人的身体状态也很舒适,怎么会有恐惧呢?”
  “有令人恐怖的东西存在?不会吧?反正我是没发觉,也许是我看书太入迷了。昨晚我学习的状态特别好,如果不是余自强那声大喊,几乎没有什么能干扰到我。”
  ……
  所有其他同学的说法都和徐婷的描述大相径庭。罗飞真的开始怀疑这个表面上惶恐无助的女孩其实在故弄玄虚。可下午张雨带来的尸检结果却让他陷入到了更深的迷茫中。
  罗飞离开理工学院后,找个小馆子吃了顿饭,再回到市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张雨早已在等待着他。
  “罗队长,我想你早晨的判断出现了一些错误。”张雨开门见山地说道,“寻访出租车司机的工作可以先停一停了。”
  “为什么?”
  “死者并没有乘坐过任何交通工具。”张雨显得很自信。
  “你怎么知道?”罗飞纳闷地看着对方,“不借助交通工具,他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走过那么长的路程。”
  张雨没有直接回答,他把写好的尸检报告递了过来:“你先看看这个吧。”
  罗飞接过报告,目光娴熟地直接瞄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栏:死亡原因——心力耗竭。
  “心力耗竭?”罗飞喃喃自语,多少有些不解。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还是第一次在尸检报告上看到这四个字。
  张雨料到了他的疑惑,认真地解释道:“简单说吧,这个人是自己跑死的。他从理工大学出来以后,就一直处于近乎疯狂的奔跑状态,中间没有任何停歇,直到他的心脏无法承受这样的负荷,最终倒地猝死。”
  “你的意思是,在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他跑出了十多公里?”罗飞难以置信地咧着嘴。
  张雨点点头:“不错,这种运动负荷完全超出了他自己的身体极限,最终导致死亡,毫不奇怪。”
  “可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自己跑死?”
  张雨无奈地把两手一摊:“解答这个问题就属于你的工作了。”
  罗飞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团乱麻。
  余自强为什么会这样奔跑?他实在想不出合理的答案。
  难道真如徐婷说的那样,有一个无比恐怖的恶魔在身后追赶着他?


第二章 恐惧的鸵鸟
  新人是一对朝鲜族的青年男女,婚礼仪式因此带有浓郁的民族风情。坐在大厅最前端两桌的直系亲属全都穿着朝鲜族服饰,红绿缤纷,甚是惹眼。
  酒过三巡之后,会场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在宾客们的鼓动下,新郎新娘走上了前台,和着亲友们的歌声,手挽着手翩翩起舞。这歌声和舞姿似乎具有极强的感染力,不多时,又有好几对同族的客人起身离桌,在新人的身旁起舞相伴。欢快的情绪扩散开来,洋溢在整个会场中。
  在座的汉族宾客们见惯了恶俗的婚宴游戏和恶作剧,在这样的婚礼气氛中很自然地产生一种愉悦的感觉。他们虽然不像朝鲜族的男女那样能歌善舞,但各自端杯畅饮,谈笑风生,也是其乐融融。
  每个人都很高兴,他们的身心状态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过。
  人们或歌、或舞、或笑、或饮,大家都在纵情欢乐,除了陈斌。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小伙子,他是新郎的大学同学,因为出差来到龙州,恰好赶上了这场宴席。此时他正带着一种怪异的表情,环顾着周围的人群,气息急促不定。
  他并没有喝太多的酒,但不知为什么,心口却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正逐渐强烈,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再待下去可能会失态。陈斌撑起身体,快步向着卫生间走去。
  参加婚宴的人相互之间本就不太熟悉,又处于那样一种喧闹的气氛下,没有人关注陈斌的离去,也没有人奇怪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来。
  两个小时后,婚宴结束,宾客散尽。酒店后勤人员在打扫卫生间的时候才又发现了陈斌。此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接到金华大酒店的报案资料时,罗飞正在办公室里盯着余自强死亡现场的照片发呆。听说又发生了一起诡异的死亡事件,罗飞立刻叫上张雨等人,马不停蹄地直奔案发地而去。
  酒店的经理早已在卫生间门口惶恐不安地等待着警方的到来。见到罗飞众人,他忙不迭地迎上前:“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他连连晃动着肥大的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罗飞觉得没必要和他多费口舌,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单刀直入地问道:“谁是第一目击者?”
  “我。”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中年男子应了一声。

当前:第2/5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