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铃铛》作者:玉寺人》第166/180页


  “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我猜闻朝也不会告诉你。”白若眉盯着她,唇角的笑意有些轻蔑:“其实在你找我去帮助你那个姓谢的朋友之前,闻朝就已经找过我了。”
  “你能相信么?我那个又冷又倔的儿子……你大概也了解他的性格,他从来不求我什么,但那天他来找我,请我帮他女朋友的青梅竹马打个官司,帮帮他们,蒋小姐,你说可不可笑?”
  蒋莞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一层的渊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白若眉似是看着她都觉得烦躁,索性偏过头盯着茶几,继续说:“我答应了,我没办法不答应,那是闻朝第一次求我一件事情。”
  而对她而言,打个官司不过是小事一桩。
  “蒋小姐,其实我知道你这个人的时间,远比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要早。”白若眉眼神因为回忆有些空洞,仿佛思绪也被牵引回去:“我儿子不是冲动的人,他从来不会随便动手打架,从他和同校的男生打进了医院那次起,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只是闻朝做事向来有他的想法,包括谈恋爱也是,所以我并没有干涉。”
  白若眉没有像是电视剧里面的恶毒母亲一样,威胁蒋莞离开贺闻朝,相反的,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格,所以只能默默接受他‘早恋’的这个事实。
  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毕竟贺闻朝身上的‘人气儿’太少了,如果他能谈个恋爱,享受一下正常少年应该有的开心快乐,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白若眉没想到这段早恋给他带来的伤害更深,且影响深远。
  到最后,她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阻止。
  “蒋小姐,我当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的态度如何,我并没有要求你们分手,只是想让你劝劝闻朝,不要改变自己原定去德国留学的规划。”白若眉转头看着蒋莞,明眸锐利:“如果一段感情经得起考验,那跨国恋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如果你想和他一起去德国留学我也不会反对。”
  “你仔细回忆一下,我当时的说辞是建议,还是胁迫?”
  蒋莞低垂着头,声音有些颤:“我知道……您没有恶意,只是想让我劝劝他。”
  只是无形中带来的压力却更大了,譬如那个时候的她完全想不到贺闻朝竟然会为了她改变留学的决定。
  所以哪怕她嘴上推脱搪塞着‘自己无法左右贺闻朝的决定’,但心里其实是巨大的恐慌――她负担不起一个人的前途和未来为自己而改变。
  “可你却把这个建议当做一个可以交换的筹码!”白若眉说到这里骤然激动,站了起来:“你约我出来见面,二话不说就把闻朝当做一个筹码!”
  “蒋小姐,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和你们这段感情来和我谈条件,为了帮助另一个人,甚至,你都没有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出于一个律师的角度来接下那桩案件。”
  “如果你问了,那我就会告诉你闻朝已经帮你说过情了,我还犯不着和一个学生做什么幼稚的感情交易,但是蒋小姐,你从头到尾把‘条件’讲的很利索。”
  “我甚至没必要劝,因为你看起来一点根本都不在乎闻朝。”
  蒋莞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好像无形中有黑线似网一样缠住了她,让她呼吸困难,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她好想暂停下来休息,但却无法阻止白若眉的话一句一句钻进耳朵里――
  “蒋小姐,我知道你家庭不错,父亲是东区公安局的局长,母亲在机关单位工作,抱歉,职业习惯让我在知道你的那刻就已经查清你的底细了。”
  “人都是世俗的,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所以你和闻朝的事我不反对,也有一部分我觉得你家世背景还不错的原因。”
  “但我在接触过你本人才发现那些都是虚的,你真的不适合闻朝。”
  白若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因为我和他父亲那段失败的婚姻,闻朝就没怎么享受过正常家庭的氛围,可我了解我儿子,他同时又是渴望美好的家庭氛围的。”
  “蒋小姐,这些东西你给不了他。”
  “如果说闻朝是个故作冷漠的浪漫主义者,而你则是披着精致外表的现实主义者。”
  也就是她一开始所说的‘利己’,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全心为别人付出呢?
  在白若眉说完她想说的话之后,偌大的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
  半晌,蒋莞才抬起头,她深吸一口气,眼睛红而坚定:“阿姨,您说的没错,我是个自私的人,从前接近贺闻朝也是不怀好意……”
  “可是,人都是会变的。”
  “我知道,您很爱您的儿子,可是他需要我,我也很爱他。”
  蒋莞并没有用太多华丽的词藻来说服白若眉,哪怕她在公关部混迹多年,嘴皮子其实已经很能蛊惑人心。
  她只是平平静静的,说出心里话:“阿姨,我从小是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和父母关系并不好,所以你所说的那些家世,背景,对我而言并没有意义。”
  “在重新遇到贺闻朝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拥有一个家这些事,生活的也很消极,总想着今天明天不是都一个样子,应付一下就算了……”
  “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利己主义者,心里曾经只想着自己,因为我的心很小,很自私,所以在放了自己之后就很难放下别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蒋莞深吸口气,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这里,现在有我和贺闻朝两个人。”
  “阿姨,贺闻朝爱我,需要我,您了解他的。”
  “浪漫主义者往往是非理性的,更坚定自己的选择,无论对方是什么样子……他所执着的‘浪漫’就是我。”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白若眉来点破一切,贺闻朝比谁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就像毛姆的《面纱》里所形容的那样――我知道你轻佻、愚蠢、势利、庸俗、头脑空虚,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感情是不受理性所控制的,浪漫主义者尤为严重。
  贺闻朝爱她,从来不是因为她有多好,而是知道她有多坏。
  蒋莞知道,如果他从来没有遇到自己,那他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生一定会更平坦,顺遂,不会有这么多反复无常的痛苦……
  但遇到就是遇到了。
  她已经丢下过他一次,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丢下他第二次。
  “阿姨,对不起,您可以尽情讨厌我。”蒋莞说着,低头深深向白若眉鞠了个躬:“但我注定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在对方的错愕的目光中,她比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任何说辞都不可能让我离开他的,哪怕贺闻朝有一天亲口对我说让我走,那都是口是心非,我也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他,阿姨,您懂吗?”
  “所以,请您了解一下贺闻朝真正需要什么吧。”
  蒋莞长这么大,深入接触过的同龄男生只有贺闻朝和谢为两个。
  她喜欢过他们两个,成熟后不但能足够分辨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情感区别,甚至凭借女性特有的敏感,能深入剖析他们的内心。
  这两个男人看着都冷漠,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但内核却有本质区别。
  谢为是个情感需求很低的人,他可以去照顾别人,因为那是他从小照顾妹妹养成的习惯,并不觉得麻烦,但他在精神上是没办法给予别人强烈的感情回馈的。
  同样的,他也不需要对方给他剧烈的情感。
  那种强烈的‘被需要感’只会让他觉得有负担,疲惫,烦躁,想要逃离。
  但贺闻朝不一样,他看似独来独往,实则非常需要感情依靠。
  就像他抓紧了自己这块恶劣的浮木不放手,就像他每年过年还是会陪父亲吃饭,就像他为了维护母亲在新家庭里的面子而包容毫无关系的继妹……
  他强烈的需要和他在乎的人进行情感关联,但偏偏行动木讷,说不出口,做也做得不明白。
  大多数人都是根本察觉不到的,甚至会觉得他是扫兴,怪异的。
  贺闻朝就像是个摸着石头过河的孩子,需要爱,却总是索求不到。
  只有蒋莞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渴望有一个人能毫无保留的爱他,需要他。
  贺闻朝对于情感的需求很高很高,在拥有时就想要独占,敏感,试探,甚至故意用那气死人不偿命的醋劲儿去刺伤人……
  蒋莞在不懂时一度觉得他这样很奇怪,也觉得累,和他吵过不知道多少次。
  但时至今日,在不断地包容磨合下,他要的只有她能给。
  “呃――”蒋莞大脑一阵一阵钝钝的疼,痛苦中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贺闻朝本来就是抱着她睡的,此刻被她大幅度的动作弄醒,忙问:“做噩梦了?”
  蒋莞没说话,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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