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阿林》作者:浪南花》第70/78页


  他表情没变,继续挪动眼神,将眼神落到秦阿姨身上。她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虽然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可她看起来很紧张,似乎很担心他把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他又看向台下的赵阿姨,他们两人似乎在用眼神对峙。
  我知道赵阿姨此刻的惊慌模样,却无法理解陈仰林是什么意思,他的神情很淡漠,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全然没有我预期中的那般激动和愤慨。
  台下有些人耐不住了,????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而我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陈仰林说话。
  最后,陈仰林看向了我,我一愣,和他对视上之后,我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已经动摇了,他在纠结踌躇,他在思虑着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任谁遇到这样的场面都会胆怯犹豫,而且他的恨似乎早就不是“痛恨”本身了,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恨”都在支撑着他过下去,如果没了“恨”,他便会浑浑噩噩,所以他将让他能感受到重大情绪波动的“恨”当做信念,将复仇当做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的“恨”本就不够纯粹,此时自然做不到毅然决然。
  我猜,那段时间里我感受到的他的松弛、猜测的“他或许忘记了那些沉重的秘密”以及“我们正在相爱”可能都是真的。
  他的“恨”应该淡了,淡到他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此刻犹豫了。
  他要这么做吗?他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能从他晃动的眼神中感受到他此刻的纠结和难过,但我不会替他做任何决定。
  我早就说过了,他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于是,我朝他笑了笑。我肯定他,也支持他。
  他看着我的笑脸一愣,顿了几秒之后,他像是做出了决定,重新抬眼看向台下的人。
  知情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程建平也按耐不住地往前一步,似乎是想要在陈仰林说出对他不利言语的迅速将他压制住。他无法选择,就算毁了这场女儿的订婚宴,他也不可能让陈仰林和赵冉的关系在此刻公之于众。
  最后陈仰林说话了,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平静,“我和程筝莫弛是高中同学。高中时收到程筝的不少照拂,很感谢她,也知道莫弛对她痴心一片,希望他们俩白头偕老。”
  很多人都愣住了。
  他看向赵阿姨,声音轻轻,“我要说就这么多了。”
  在有些人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下,台下不知情的宾客也发出起哄声:“哈哈好!”“真是天生一对!”
  我看着陈仰林在台上的模样,情绪复杂。
  我不管他是要复仇还是要放下,我只希望他能好起来,挣脱开束缚住他的桎梏,不再被怨怼的阴霾笼罩,我想他能够站在阳光下。
  陈仰林放下话筒,走下舞台,慢慢走到赵阿姨跟前。
  母子二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陈仰林看着赵阿姨,低声说:“我放过你们了。”
  赵阿姨还沉浸在惊慌和恐惧中无法自拔,如今见到陈仰林这样云淡风轻地站在她面前,她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你这疯子,你到底想做什么?”赵阿姨咬牙切齿,却把声音压得很低。
  陈仰林笑了一下,“我想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
  “问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关于我,我爸,和我奶奶。 ”
  赵阿姨一愣,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像是脱力了一样,她那总是支撑着她仰起脖颈的那根线像是松了,总是笔直的体态微微弯下,脸上的精致妆容也遮盖不住她的疲倦。
  她说:“走吧。”
  就这样,陈仰林跟着赵阿姨走了,我放心不下地跟在他们身后。
  在离开会场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程叔叔正朝我们这里看过来,眼神深邃锐利,并不友善。
  赵阿姨带着陈仰林去了另外一间休息室,就在宴会厅的背后,陈仰林跟着赵阿姨进去后便把门关上了。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竟也感到十分紧张。门的隔音效果一般,一开始我能听清赵阿姨歇斯底里的声音,后来她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来,到最后,我竟一点都听不清了。
  走廊上没人,尽头的窗户大开,风一阵阵地鼓进来,呼呼作响,它穿过长廊,拂过我的身体。
  我站在走廊上等待,守护着他们母子之间的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谈话。
  在我几乎要被风吹僵的时候,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我立刻站直身子,赵阿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得体模样,表情矜贵,姿态优雅,经过我的时候,她一愣,想了想,还是对我露出笑容,“悦悦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宴会厅,快开席了。”
  我指了指休息室,“阿姨,我等我男朋友。”
  赵阿姨的脸色僵住,“那我先去宴会厅了。”
  我乖巧点头,等到她“咯哒咯哒”的高跟鞋声渐渐远了之后,我才扭头推开休息室的门。
  陈仰林靠在一张长桌边上,脸色无异,甚至是平和,只是低着头对着地上发呆,见我进来之后,他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疲惫又无力的笑容。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然后也对他笑了笑。
  我不知道他们母子俩聊了什么,但我看着他这幅模样,知道他该是筋疲力尽了,也知道他应该已经得到问题的答案了,即使答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但那就是事实,他也决定要接受,决定要放手了。
  我朝他走近一步,问:“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进了休息室我才发现屋里的风也有些大,他靠在桌边,西装的下摆被风吹得飞舞。
  我上前帮他拢好西装,抬眼对上他的眼神,我心一紧,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轻声说:“要不然,算了吧。”
  我不想再看见他将自己弄得满身伤痕了。
  既然他在刚才那刻决定放下,我希望他能真的不再去奢望那些永远抓不住的东西了。
  他很快答应,“好, 我也觉得还是算了。”
  我苦涩地笑笑,“那就好。”
  他做完想做的事了,今天即将也要结束,我和他也要分手了。
  不远处的宴会厅传来音乐和主持人的声音,并不适合我们告别。
  于是我向他提议:“我们出去?”
  他点头,然后我便拉着他的手往酒店外走。
  室外的风更大,几乎是呼啸着的,我们躲在酒店门口边上的一根大柱子后面。
  头顶是月亮,从酒店大门透出来的明亮灯光照亮了我和他的脸庞。
  他沉默地从西装里面掏出一包烟和一个火机。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拢火点烟的模样,不合时宜地笑了笑,“穿这么贵的衣服,怎么还抽这种便宜烟?”
  他也跟着笑,用力吸了一口,悠悠吐出烟气之后才回答我:“我就喜欢这种烟。”低廉却又强烈。
  我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抽烟。
  临近分别,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看着他这幅伤痕累累又被迫释怀的模样,我又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我只是一直看着他,看他的脸,看他的手,看他抽烟时蹙起的眉头,看他发呆时毫无焦距的眼神……
  终于,他将烟抽完了,低头将烟头摁灭之后,他抬眼看我,“你手机都亮了好几次了,进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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