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辉煌图卷》作者:温茶米酒》第50/1151页


  他话说完,左脚往旁边横着分开,穿着及踝短皮靴的脚掌大步跺下,腰身下沉,膝盖弯如直角,接着右脚又高高抬起,以同样的姿势一跺。
  双臂在档前交错,小臂上的皮革互相摩擦,渐渐的,双手小臂、两边护肩、护腰两块皮子、两块护膝、小腿肚上两环牛皮、一双皮靴,都冒起浅浅的烟来。
  关洛阳鼻子里嗅到一股用火燎牛皮似的味道,缓步走到擂台正中去。
  咚!!!
  句利跳上擂台,额头上青筋微突,一个大跨步抢到关洛阳面前,双手齐出,朝着他肩膀抓过去。
  这两只手带起风声险恶,灌到关洛阳耳朵里面。
  关洛阳耳背一跳,肩胛骨到后颈的肌肉隆起,肩背绷紧如铁,双臂上抬一格。
  原地一声闷响传开。
  两个人手臂的碰撞声,甚至压过了关洛阳脚下木板崩碎的声响。
  落在别人眼睛里,就是关洛阳突然矮了一截。
  不过这擂台建造的时候很讲究,木板下面是一层粗如大腿的原木,原木下面,又是用麻袋灌土,压实了的。
  关洛阳脚虽然陷下去寸许,还不至于跌落,而且他双臂在刚柔之间变换极快,招架的时候,整个肩背和双臂,硬的像是铸连了的一大块铁。
  但刚一碰撞,他双手小臂已顺势向前一滑,手掌如蟒蛇张口,大拇指掐在句利手肘内弯,往下一压。
  句利法师双臂被压得下垂向前,双手空空,猛地十指一握,力量像是满的从指缝里溢出来。
  他臂弯那个血管最暴露、最柔弱的地方,被这么一运劲,硬得像是裹了一层浸油铁皮的毛竹,又韧又滑,双臂一晃,就摆脱关洛阳钳制。
  但句利随即下巴一震,脸往上猛的扬了一下。
  原来关洛阳手指被挣开之后,顺势抬手抽打,右手五指松软如绵,手背迅捷如钢鞭,正中句利下巴,左手撑掌打他锁骨位置,一掌把他推砸出去。
  句利双脚离地,锁骨中掌,上半身失衡砸向地面,连忙抱头护住后脑,在地上倒翻两圈站起。
  擂台的台面在他翻滚的时候,像是被什么大铁轮子压过去一样,微微颤抖。
  但是这样重的击打和碰撞,在他站起来之后,满身尘埃木屑,浑然无事,还露出一口药汁涂黑的牙齿,竖起拇指。
  “好勇士,有放狂的底气,但还不够啊。”
  擂台下,韦顶公心中暗道:‘舞兕之力,果然是一上台就拿出最硬的手段来了。’
  这个句利法师,是成阴府巫蛊之术的大行家。
  在滇南、南洋,巫蛊之术的传说流传颇为广泛,据说每个村子里,都有那么一两手放蛊的巫术。
  绝大多数人对蛊的印象,都是非常粗浅简陋的,认为只是将蛇、蝎子、毒蚕、蟾蜍、守宫之类毒虫,用特殊的方法放在同一个器皿里面互相残杀,以最后的胜出者为蛊,可以寄生在别人体内,以达到残害、监管等效果。
  甚至蛊这个字的字形,就是虫在器皿之上的意思。
  但实际上在南洋这里,除了以活虫为蛊之外,还有一个大类,是以皮革为蛊。
  生于寒冷地带的动物往往拥有上好的兽毛,但是皮的纤维就显得较为粗糙,狸和狐就是其中的代表。
  而像是南洋这里,一年四季,气候温热潮湿,往往就是细润柔软的上等皮料来源之地。
  鞣制皮革的匠人,手段精妙的能把一张完好的牛皮分割成八层,最外面的一层,又叫皮青,延展性强且透气。
  高明的蛊师,用这种皮作为施法的原料,手段繁多,花样百出。
  若要害人,最常见的是可以剪成极小的碎屑,三两块小碎屑撒在吃食之中,被人吞下肚去,再暗中做法,就可以让人腹胀而死。
  也能做雕刻、做皮塑,暗中掩埋,坏人家的宅院风水,败其官运财运,折其子孙寿数。
  若要救人,能用皮革裹在小儿身上,经水下沉降捞出,祛除疫病,能用皮青为烧伤的人替换皮肤,崭然若新,乃至于能用来绘刻祖先画像,祭祀亡灵,吸收香火。
  句利法师之前那场斗法,是用一幅皮革画收了对方法力,放出一团野牛奔腾的烟雾,把对方撞下台去。
  而他现在所用的蛊术,叫做“舞兕之力”,要用十二头寿终正寝的野牛皮子,对照人身上各个部位,从每头牛上各取不同部位的皮子,收容魂魄,植鞣供养。
  这种蛊术用起来,对自身体魄也有不低的要求,所以他才把自己练得那样精壮,施展法术的时候,十二头野牛的力量包裹在身上,长矛捅不穿,弓箭刺不进,足有托起城门的勇武。
  关洛阳盯着他的下巴,甩了一下手背。
  刚才打中下巴的触感,像是碰上了一层极厚的油脂,直接滑了开来,顶多只有半成的力道打实了。
  “这么耐打,那我就放心了。”
  关洛阳吐了口气,呼吸若一,口鼻循环无休,身子恍惚像是高了半头,长身一晃,对着句利法师迎面撞去。
  句利摆好姿势,双臂猛砸,眼前的人影忽然消失。
  练气大成,重心随意变换,关洛阳看似力道放在上半身,要撞上对方头脸,却在强冲的半途,猛然一塌腰,姿势变换流畅到极点,一条腿像剃刀一样铲了出去。
  句利被踹的踉跄前摔,关洛阳身子起伏,一记滑铲变弓步,上半身被腰胯的力量抬送过去,手臂硬拧上打冲天炮,又一次打中了句利的下巴。
  这一次依旧有那种极滑极韧的感觉,卸掉他的力量。
  但这一记冲天炮跟刚才的鞭手比起来,力道翻倍也不止,就算被卸掉大半,还是能把句利整个人都打上半空。
  关洛阳身子一挺,抢步纵身抓他腰带,大摆臂半回旋,看准了句利的弟子门人所在的方向,一把将他抛了出去。
  “师父!”“上师!”“住持……”
  十几个门人同时抬手,手掌枝枝桠桠的探出去,一起接住了句利。
  前排几个弟子缩手,把句利放下来,焦急关切询问。
  句利眼神涣散,下巴酸痛,脑子里昏昏胀胀,还有些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打下来的,憋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够劲!”
  台上的关洛阳,维持着练气大成的状态,好似一口气要吸到天长地久,抬手指了一下句利,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摊开手掌做邀请的姿态,环顾四方。
  第一个下去了,第二个谁来?
  “贫道来领教一番。”
  这是第四场比斗的胜者,建平府的形无道长。
  他发丝之中掺着几许银白,手摇羽扇,在上台之前,走一步就抖一下衣袖,抖出一个个用竹篾和纸张扎成的小巧武将,有的手拿刀枪,背后插旗,有的左手操蛇,横提大斧。
  等到上台的瞬间,形无道长羽扇一挥,凭空一阵烟雾卷过,身边就多了六个脸色死板,身材高大的披甲将士,一起向关洛阳冲杀过去。
  这六甲神将半真半假,说他真,他却没有要害,盔甲底下其实半点血肉也没有,说他假,却能真正斩断手脚,砍头杀人,甚至在战场上,能拿自己的身子跟骑兵对撞,披甲的铁马都会被撞死当场。
  可关洛阳这时候放开了手脚,二练大成的实力,手打炮锤,连环劈杀,身子一起一落之间,就把四个重甲武将捶的陷在擂台之中,炸碎成纸。
  他正要拍死剩下的那两个,形无道长吓得横眉立目,连忙往台下一跳。
  “贫道认输了,切莫动手,切莫动手啊!”
  形无道长挥动羽扇,白雾卷过,收了剩下两个完好的武将,满脸心疼之色,定定的看了关洛阳好一会儿,难以置信的暗叫道,“这么大的力道,哪里只是水火仙衣,分明还有周天吐纳的成就,又学法术又练武,是怎么练到这程度的?!”
  关洛阳放他下台,目光再转。
  元婆婆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台去。其实她已经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是这个小道士的对手,圣母庙跟真武祠往日关系也不错,犯不着用上一些太狠辣的搏命手段。
  但是这种场合,既然之前已经上过台,自身就代表了一派的脸面,现在骑虎难下呀。
  上不上台都是输,不上台,便是怕了小辈,更加丢脸。
  她隔空驾驭七面尖顶斗笠,飞旋来回,切割不定,每一面斗笠飞过去的时候,空气中都要发出呲的一声,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声响。
  结果迅捷的影子到了关洛阳面前,骤然静止,他空手就捏住了斗笠的边缘,手背上青铜花纹若隐若现,使之动弹不得。
  其他几面斗笠飞旋包抄过来,被关洛阳如同老猿绕于林间,几个进退莫测的假动作就拉开距离,一抓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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