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作者:抱空山》第129/134页


  李青溦轻笑:“爹爹久在礼部,怕是不知晓当今政令,妾室侵占主母产业如何算。”
  自几人吵开,李老爷子便很有眼色地遣走了家中女使和族老;他则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地,听见李青溦说到这里,撸了下胡子在一旁开腔。
  “妾室侵占主母产业按盗罪论罚,轻者杖责,重则黥面,处流刑、谴行、死刑不一而足。”
  李栖筠道:“你这般是想吓唬谁?已是补全了的,我既要抬正周氏,她便是你的长辈,岂容你这般诋毁的!”
  李青溦突冷笑:“当真补全了吗?可若周姨娘赎回去的本就是赝品如何?”
  小周氏一怔:“你!你胡说八道!”
  李青溦水红的唇弯起来,笑意吟吟:“早知你不信,便叫人证物证来便是。”
  小周氏一愣,未久,几十个伙计抬进二三十口箱子,停在祠堂前院门前。
  那些伙计倒是些生面孔,为首之人一身蜀锦长袍,紫金冠,手拿一把玉骨折扇,通身富贵,身量高挑,正同李青溦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说话。
  小周氏瞧他十分眼熟,眯眼打量一眼,突如遭雷击。
  这不是她拿去抵押屋契那顺福兴做主主事的东家吗!她当日听众人唤他乔二郎君,知晓他是京城皇商乔家的郎君。
  同行相轻,小周氏以往从未听说过乔家同宋家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这才放心地将抵押了房产。
  可,这是怎么回事?
  小周氏脸色惨白。
  还不等她反应,几个女官又将两人扭送至祠堂。二人一左一右跪在地上,是那北苑的刘嬷嬷和刘通。
  李栖筠一头雾水:“你们不是周夫人身边伺候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周氏也呢喃道:“是啊,你们如何会同太子妃在一起?难不成是太子妃同你们说了什么?”
  刘嬷嬷叩首磕头,支支吾吾出声:“夫人,您,您还是早早地招了吧!回头是岸,奴婢已将自己所知都告诉了太子妃!”
  她不敢抬头。
  那日刘通典当东西被抓住,东卫的人便悄宣了她来,刘嬷嬷跟了周氏这么多年,是有几分忠义之心,但想比自然还是自己儿子的命更金贵些,她怕刘通受刑,未有多久便将一切都从实招了。
  李青溦看向李栖筠:“账目,票据同这么多年来,周氏典当过的所有东西,俱在此地,爹爹尽可叫了先生来查。还有此物,爹爹不妨先看看。”
  李青溦递过一张抄写过的抵押文书,递给李栖筠。
  李栖筠有疑惑,接过看了一眼。那纸薄如蝉翼,但仿佛是重若千钧,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那文书,手剧烈颤抖。半晌,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周氏:“这是真的?”
  小周氏面无人色,她又不傻,尽管不愿相信还是明白自己是被雁啄了眼。
  只是事已至此她如何能招认!不招认还能说他们栽赃在李栖筠这里求得一线生机,招认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她面上镇定,猛地扑前掌掴刘嬷嬷:“我平日对你们不薄啊,你们怎会因旁人的一点蝇头小利,便这样诬陷我啊!”她说到这里,眼泪扑棱棱地往下落,又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李栖筠面前,“郎君,妾没有抵押屋契,大姑娘是想叫妾死!血口喷人啊她,郎君!郎君,俱是这些贱人陷害妾的呀!郎君明察啊!”
  她哭天抢地,一张脸哭得不见人色。
  李栖筠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鼓起:“你又是如何知晓我拿的是屋契抵押文书?我可有说过一句?”
  小周氏哭音一滞,几行泪挂在脸上,好不狼狈。
  “白银七千两便能叫你抵押我李家的祖宅?你当真便那样缺银子?”
  小周氏忙道:“郎君,妾有苦衷!”
  李栖筠猛地将她踢倒在地,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是傻子!”
  “想必不必我细说什么,爹爹也知晓了。”李青溦轻笑,瞥李栖筠面上神情,“记赃论罪,这些东西想必已足够周氏千刀万剐,这般的日子她不配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跟前,爹爹以为如何?”
  李栖筠麻木未语。
  李青溦吩咐左右:“将周氏拉下去关起来,不日移交州府监狱依法惩处。”
  小周氏忙呼喊:“郎君,这么多年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妾这么多年对郎君的真情天地可鉴啊!此乃大姑娘算计妾,郎君救命啊!救命!唔…”
  话音到一半,一旁的女官狠狠地填了她的嘴,连拉带拽地将她拉下台阶,她未站稳,狠狠地在台阶上摔了一跤,牙齿摔落半颗,一时满嘴全是血,湿透了嘴上的布巾。
  李栖筠背过身子站在家祠门前,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地响,一张脸铁青铁青。
  他多么想什么都未听见,也多么想此刻的一切都是幻梦一场啊,可不是。周氏痛苦的嚎叫还在他耳边萦绕。
  他将手中将那一纸抄写的抵押文书抓得皱皱巴巴,许久,他回过身厉声道:“住手!”
  他冲下青石台阶,挡在小周氏面前。他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带着祈求的神情看向李青溦:“你要将她带去何处?此是咱们家中之事,爹爹知晓那抵押文书是你的算计,总而言之还是我们李家的宅子,也并未造成什么祸事,爹爹既往不咎,但也算爹爹求你将她留在家中处置如何?”
  李青溦听着他乞求的话语,只是觉着可笑,冷冷垂下一眼:“既然爹爹这般求我,女儿孝顺,便给爹爹两个选择。”
  李栖筠和小周氏的眼一寸寸地亮起来。
  李青溦冷冷道:“州府大狱同宗狱,爹爹挑一个吧。”
  州府大狱按罪论罚,会被黥面,判斩刑;可族狱也不遑多让,小周氏不仅要被李家除名,杖百,余下的时光也只能被关在宗狱里,此生不见人,不见光明。
  一死一生,却仍是等于没有选择。
  小周氏被堵着的嘴呜呜咽咽,泪如雨下,事到如今她满眼恐惧,再没有了往常的神气。
  李栖筠吸了一口气好言道:“溦溦,你这两个选择便是没有选择,你行行好,周氏她也是一条命啊!你想想你弟弟妹妹,没有了娘亲她们该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与我何干呢?”他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李青溦满脸冰凉,“爹爹怕是忘了,女儿也是这般过来的。”
  李栖筠见她不为所动,又以死要挟:“你既然决心如此,便是要我的命!我便同周氏一起死了算了。”
  “爹爹要去便去,女儿为爹爹备的祭品管厚。”
  李青溦知他不会,不由嗤笑出声,满面不耐不愿再听,“爹爹若是不选,女儿便替爹爹选了。”
  李栖筠见她软硬不吃,又怨又恨,当下火气压不住:“你!你……你!”
  “好,那便将周氏送去州府大狱。”
  她身边的人应了一声,扭着周氏的胳膊便走,刚走至门口,李栖筠嘶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送去宗狱!”
  小周氏的眼已经空了,未有一丝动静。
  众人停下脚步,看向李青溦。李青溦朝一旁的族老点点头:“以后,辛苦族老。”
  李老爷子本就不喜小周氏,听了李青溦这话满口应下,又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带了人出去了。
  ——
  脚步声渐远,李青溦屏退左右,众人俱走远一时未有人声。
  李青溦又进了祠堂,用干净的布巾擦净宋氏的排位,又捧香上完,烧了了纸帛。
  待她出了门,李栖筠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李青溦未多理他,正要走,李栖筠突重重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便是个祸害,你老子我将你养了这般大,你就是要叫这个家不成家!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东西!你瞧瞧你如今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点为人子的样子!当年生下你便是个错误!”
  李青溦轻笑:“爹爹便有为人父的样子吗?今日,女儿本是想着待祭祀结束之后好好爹爹说一些事。但爹爹似乎并不想如此和风细雨,要当着李家列祖列宗还有我娘亲的牌位同我分辩。爹爹问我周氏如何不配?我就便叫爹爹瞧瞧,周氏是如何不配。
  爹爹说生下女儿是错,可女儿何错之有?错的是爹爹和周氏。当日爹爹有了我娘亲,如何还要去纳妾?当真三妻四妾便有那样好吗?我出生后,爹爹一直对我娘亲不闻不问,反而同周氏一副情深意切,致使我娘亲一直郁郁寡欢。她不是没有想过和离,可是是爹爹舍不下荣华富贵,舍不下自己的脸面,一次次地跪下来求她,承诺自己会改,结果呢,周氏只要略施小计,你就会叫她失望。娘亲后来怀了后,身子不大好长日里卧着,爹爹去南苑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一日,娘亲惊了胎,爹爹明知和小周氏有关,却装聋做哑。直至最后,我去北苑求着爹爹去看娘亲一眼北苑周氏是如何说的?
  ‘郎君歇下了。’
  当时我便发誓,总有一日,你和周氏要为这一日,为这一句付出代价。”
  李青溦说到现在,一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冷地瞧着他:“不过也恰如小周氏不配抬正一般,你这样的人也不配做父亲,从某种意义来说,当真是天生一对。”
  李栖筠触及她这般的视线,只觉着通体生寒,怒不可遏:“你竟敢如此!莫说你是太子妃,便是你以后做了皇后又如何?还不是我生的种?你这样不孝不悌的东西,不如掐死了事!”
  李栖筠额角青筋崩紧,脸色黑红,他早就忘了身在何处何地,猛地走前几步便要掐她脖颈。只是人还未走到跟前,突一支竹箭破空钉在他腿上,他身子一歪,已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上,再动弹不得,只能呼哧呼哧地出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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