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作者:抱空山》第53/134页


  “哟,这不是信王侄儿吗?如何在路上同太子殿下论起储君之道来。唔…需不需姑母为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叫你早日回自己封地一逞为王的威风?”
  信王回身。便见说话之人着一身天水碧蜀锦百花裙,外一件丝绸罩衣,钗环奢华艳丽。正是他的姑母陆云落。
  信王一时蹙眉。
  他这姑母素日里纵情歌酒,倒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素日里除了寻欢作乐也未有别的事情,这却是她头一次出来为陆珵说话,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但到底是他姑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暗暗记下二人一笔。
  三人由内侍带入夜宴所在流云殿。
  屋中,早坐了各殿妃嫔和未及年岁的皇子公主,张皇后坐在上座左侧,右侧自然是刘贵妃。
  众人依次坐好。席上轻歌曼舞。
  未久庆帝才姗姗来迟。
  他今日未着龙衮,反倒是青鹤道袍,芙蓉玄冠。远远地便瞧见他眼珠灰白,脸色也有几分青白。
  庆帝已不年轻。早年倒也夙兴夜寐、兢兢业业地做过皇帝。如今年事渐高,身子每况愈下,无论是政事还是其它,都渐感力不从心,才将一些事分理给太子。做皇帝的尽头便是修仙问药,庆帝不能免俗。早几年就自封居士奉岐黄之术以求长生。
  众人皆起身行礼,他摆手塌腰坐下,打了个哈欠,宣开席。
  张皇后还未说话,一旁刘贵妃笑着逢迎:“先前陛下过来那几步,当有白鹤青云萦绕,嫔妾一瞬竟有闻鹤声,当是陛下所修有所成。”
  庆帝笑吟吟地看她一眼,“朕先前过来确觉着身轻似鹤你所见非虚。”
  众人皆恭维一番。
  庆帝瞧见信王同身后学士,笑道:“信王也来了,此便是你府上文学馆的学士?”
  信王应了一声,笑道:“还未向父皇道喜,《括地志》已成,共五百五十五卷,正文五百五十卷,序略五卷。排三百五十八州,分述各县沿革、地望、得名、山川、池城、古迹等,待辑校完便可入藏书阁。(1)”
  “喜事。此书编撰已有五年,实属不易。这些学士具有赏,旁的什么金银丝器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提。”
  庆帝笑言:“信王这些年颇有长进啊,另朕许你同众卿上朝之典,你啊。年岁渐大也该通些政事了。”
  此话一出,殿中静可闻针,众人面面相觑。厅堂上一时寂静无声,无人敢深思此话的意思。
  未久,年仅九岁的七皇子手中的磨喝乐掉在地上,“啪嗒”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刘贵妃同信王喜不自胜,跪地谢恩。
  张皇后蹙眉:“信王封地多年,未去封地本就于礼不合,圣上又予这样的恩典,恐……”
  庆帝脸上几分不耐烦,打断张皇后,“皇后所言朕知道,无非是不符合礼数罢了,但人生寿夭难期,若太子有不幸,自要有其它打算。”
  言为心声。
  庆帝若无心废立,如何能说出太子夭折的话来。虽此宴是家宴,也足够触目惊心。
  但又有那个做母亲的愿意听此等言语,庆帝是皇帝,难不成就不是父亲不成?张皇后脸色沉沉双手颤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神情。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按在冰冷的手背上。张皇后回头,对上陆珵一双淡然的眼睛,他微微摇头,脸上神色清冷平和。
  叉手行礼。
  “自周以来,皆子孙相继,不立兄弟,所以绝祸乱,此乃源本,父皇当所知。”
  陆琼在一侧喊神色郁郁:“父皇!儿臣如何就会祸乱源本,四弟此话诛心!”
  庆帝抿了下唇,将视线投向陆珵,哼笑一声:“说起这个,信王妃贤明端重,孕育皇嗣。信王府弄璋弄瓦,门庭热闹。倒是东宫冷落啊,你是国之储君,照常理乃是代朕千秋万代之人,迎娶太子妃确也该提上日程。”他话说到这里又看向张皇后,“星榆不上心,你这做皇后的也该上些心,别到时候真有什么…”
  他话似完未完。
  张皇后如何听不出他的意思,知事已定局。手一紧,按住心头翻腾情绪,敛目沉眉道:“是臣妾的错。”
  一旁长公主陆云落突一声轻笑。“什么错不错的,太子殿下已加冠,自然自用不得多久便是好事将近。何必因这一点小事在宴会上说这说那,又不是在御史面前,本就是家宴,何须分辩这些,陛下,您说是不是?”
  庆帝脸上神色缓和几分:“阿姊说得是,行了。今日家宴,别的闲话以后再说。”
  众人称是。
  既是家宴,庆帝赐酒自无不饮的,信王志得意满自多饮几杯。到散席之时又得了恩典歇在宫中,高兴的连路如何走都分辨不清。
  散席之后陆珵出宫,景三见他身有酒气,神色倒是淡淡的。
  问道:“殿下,回东宫吗?”
  陆珵一时未语,半晌摇头望天。
  有晚风吹来,风带着沉沉的艾草味道,这种热辣呛人的味道都比宫中的燃的贵重香料要强上许多。
  天幕灰蓝,残云旁落着几片铅灰色的云。
  他唇角轻勾,突轻轻笑了一声。
  “今夜星子不错。”
  景三抬眼望,先揉了揉眼睛,又满脸莫名其妙地看陆珵。
  问题是,今夜没有星星啊。
  他正思忖这些,听见陆珵道:“去宗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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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正寺牢房底层。
  周营靠着茅草垫,望着房顶一扇小小的窗,眼睛佝偻,迎风流泪。
  他原在吏部牢房中,有那王大人照拂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凑合。后来不知如何便转到了宗正寺中。他在此地待了短短半月,他就已瘦了一大圈,算得上是形销骨立了。
  若不是得了大人口令,他未必能撑得下去。
  狱卒开了牢房门,端进一个干馒头一碗粥饭,周营挪动到门前。
  外头正有人押解了新人进来,他瞧着那人几分眼熟,定睛一看,见那人秃头圆肚,肠肥脑满,不是那吏部的王大人又能是何人?
  他大吃一惊,手里头端着得粥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旁两个狱卒满脸不满,差人打扫干净,兀自站在一边唠嗑。
  “这新来的人犯倒是人五人六的,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可不嘛,吏部的侍郎,多大的乌纱帽啊,听说是犯了谋逆罪。”
  一个狱卒啊了一声:“谋逆?!这么大的罪名,怎未听见风声?”
  另一人摇摇头:“具体的我倒是也未知,只是依稀听见同通州什么的有关。”
  另一人不关心通州何事,只是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谋逆罪,啧啧,那不是要凌迟处死?”
  周营从听见谋逆罪开始便手冒冷汗,又听见通州二字,脚底都开始冒汗,耳听着二人历数谋反的十大酷刑。他彷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半晌他啪嗒一声跪地,大声喊道:“我要见太子殿下!罪臣……不,小人有事奏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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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府南苑,明月半墙。
  廊厅上悬着用艾草和百草缚成的天师像。屋里头的小丫鬟们正剪着红纱绢布做成纂符裹着钗头,又有剪艾叶的。
  卞嬷嬷端着菖蒲酒和江米小枣粽进了外厅,啧啧两声。
  “若是在并州此刻正开家宴着呢,酥山圆子蜜沙冰、樱桃桑葚玫瑰饼,老太太还要问问姑娘这两天家里唱什么戏瞧呢。
  伯府被小周氏把持住倒无趣。家主一大早地就跟人去北海看赛龙舟去了,那小周氏也是,好好的端午节,又是叫人买香料又是买布料的进去出来,使唤地北苑的人呛呛的,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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