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作者:糯团子》第212/291页


  沈砚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车帘挽起一角,入目是岳栩匆忙紧张的身影。
  视线落在岳栩手上紧握的油纸伞,沈砚眸色一暗,他沉声:“……怎么回事?”
  瓢泼大雨中,岳栩躬着身,低头抱手。
  “陛下,这伞……这伞宋姑娘没收。”
  长久的沉默。
  雨声摇曳,岳栩站在雨幕中,夜色暗沉,他望不见沈砚面上的神色。
  明明是盛夏,岳栩却觉自己好似地处天寒地冻中,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犹如冰刃,冒着彻骨的冷意。
  不寒而栗。
  良久,那道视线终于收回,车帘松开,沈砚冰凉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回宫。”
  ……
  雨幕隔绝在身后,宋令枝一身灰色长袍,低头赶路。
  吴四候在檐角,遥遥瞧见冒雨前来的宋令枝,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忙忙递上油纸伞,亲为宋令枝挡雨。
  在官兵前的油嘴滑舌早就不见,吴四心急如焚:“少夫人,你这是……”
  眼角瞥见宋令枝素净的一张小脸,吴四登时僵在原地。
  “少夫人,你的脸……”
  右脸上的红斑早就被沈砚擦拭干净,宋令枝抬手,指尖轻抚过颊边。
  吴四着急,踮脚往后张望,“可是那岳统领认出你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不该为了银两冒险将宋令枝带进诏狱。
  吴四小声嘟哝:“岳统领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若是他和陛下提及今夜之事,小的性命堪忧。”
  吴四贪慕钱财,却不想为此丢了性命,他双膝跪地。
  “少夫人你行行好,帮帮小的。若是让岳统领知晓是小的……”
  “你若是不说,自然不会有事。”
  宋令枝踏着脚凳凳上马车,面若冰霜,“记住,你今夜不曾见过我,也不曾见过岳栩。”
  吴四瞪圆一双眼睛,宋令枝身后是富甲一方的宋家,被岳栩认出身份还能安然无恙离开。
  如今更是直呼岳栩的名讳。
  常年同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吴四若连这点眼力见也没有,也不会混到今日。
  他低眉恭敬:“小的记住了。少夫人放心,该说的不该说的,小的都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
  马车骨碌碌往前行去,渐渐融在昏暗雨幕之中。
  宋府上下灯火通明,一众奴仆手持戳灯,悄无声息侍立在廊檐下。
  大门紧紧闭着,唯有一辆软轿无声穿过角门。
  宋老夫人端坐在斑竹梳背椅上,手中攥着一串迦南木珠,口中念念有词。
  夜雨潇潇,宋瀚远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时不时从袖中掏出一枚如核桃大小的怀表,低头看一眼。
  又打发小厮去前院瞧瞧。
  宋瀚远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他低声嘟囔。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宋瀚远一拍脑袋,“就不该心软答应她去的,罢了罢了,我还是亲眼去瞧瞧。”
  人行至门首,端坐在梳背椅上的宋老夫人忽然睁开眼。
  她厉声:“回来。”
  宋瀚远依言照做,面上的焦灼不安半点不减,他泄气坐在太师椅上,一壶冷茶直灌入伏中。
  冰凉的茶水并未浇灭半分焦灼。
  宋瀚远面上慌张,没忍住同宋老夫人道。
  “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枝枝如今才多大,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宋瀚远欲言又止。
  宋老夫人怒瞪他一眼,手上拄着的沉香木拐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我就枝枝这一个孙女,我何尝不心疼?只是她如今总归是大了……”
  一语未落,忽见冬海撒开腿,匆匆穿过雨幕,直朝宋老夫人院中跑去。
  “老夫人,老爷,少夫人、少夫人回来了。”
  还是那身狱卒常袍,宋令枝一身灰扑扑,身上拢着披风。
  肩上眼角淋了雨,说不出的狼狈不堪。
  宋老夫人起身,忙忙命人端来热热的姜汤,又让白芷备水去。
  手帕捏在指尖,宋老夫人亲为宋令枝擦去眼角的雨珠。
  她沉下脸:”吴四是怎么做事的,竟让你淋雨回来,我的枝枝受苦了。”
  宋老夫人挽着宋令枝的手,一阵心疼,“可曾见到贺鸣了,他在狱中可有受罚,先前托人送进去的衣物被褥……”
  宋令枝失魂落魄,眼睫上还沾着点点雨珠。
  “我没见到贺哥哥。”
  屋中奴仆婆子悉数被屏退,宋令枝轻声道,“祖母,我见到他了。”
  宋老夫人大惊,眼中掠过重重愕然之色:“怎么会,不是说连着半月病重罢朝……”
  宋老夫人以为沈砚卧病在榻,自顾不暇,所以才敢放手一搏,让宋令枝前去一试,不想还是碰上了。
  宋老夫人搂着宋令枝,轻声宽慰:“他……他可有说什么?”
  宋令枝倚在宋老夫人肩上,摇了摇头。
  宋老夫人搂着宋令枝,温声宽慰:“莫怕,祖母再想想别的法子就成了。你衣衫还湿着,先去更衣,若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宋老夫人拍拍宋令枝的手背,“万事有祖母在呢。”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日也不曾停歇。
  宋令枝亦在榻上躺了三日。
  许是那夜淋了雨染上风寒,加之又为贺鸣的事忧心,宋令枝这两三日都不曾睡得安稳。
  雨声淅沥,白芷双手端着燕窝粥,款步提裙,自廊檐下穿过。
  遥遥瞧见站在檐下的秋雁,白芷狐疑踱步过去。
  “少夫人还病着,你不在跟前伺候,站在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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