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作者:糯团子》第34/291页


  魏子渊缄默不语,冷着脸,垂首将宋令枝扶至贺鸣肩上。
  贺鸣瞪圆双目震惊:“你这是……”
  夜色如水,江风萧瑟。
  画舫灯火通明,檐下系着的掐丝珐琅云蝠纹挂灯缀着银辉。
  魏子渊回首望一眼,转而对上贺鸣愕然诧异的视线――
  你、没、见、过、我。
  “扑通”一声水响,水花溅起,魏子渊翻身跃入江底,石青色袍衫渐渐融在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贺鸣怔忪,惊讶尚未从眼眸褪去,忽而听见画舫上白芷的哭声:“贺公子,是贺公子回来了!快快,拉人上来!”
  水天相接,寒意侵肌入骨,魏子渊遥遥瞧着宋令枝被护上画舫,他唇角轻轻往上牵扯,那双琥珀眸子逐渐涣散、涣散。
  ……
  “姑娘,这天冷,您快回房去罢。”
  苏芷倚着锦缎褥子,一双美目轻阖,眉眼间拢着倦怠之色,她掩唇悄打哈欠,嘴上却仍硬撑着。
  “不碍事,我再坐会,兴许过会鱼就上钩了。”
  婢女焦急不安:“这都什么时辰了,姑娘在这坐半宿,也不见有动静。”
  话落,她悄声往前凑近,“奴婢听说,宋家那出事了,说是丢了什么东西,满船上下都在找呢,我们也快快回府罢。”
  苏至不以为然:“他们丢了东西与我何干,难不成还是我拿了不成?且这会忙忙回去,落在他人眼中,那才是做贼心虚……”
  话犹未了,手中的钓竿忽的狠狠动了两三下。
  苏芷喜不自胜,慌忙让人收线:“快,拉上来,这般重,定当是尾大鱼。”
  江水晃悠,鱼线一点点往回收。
  苏芷倚在栏杆上,双目灼灼盯着江面。
  水波荡开,一头乌发随着钓竿上下起伏。苏芷一惊,险些惊呼出声。
  瞪圆的双目在看见魏子渊那张如冠玉般的面容时,苏芷满脸错愕:“怎么会是他?”
  .
  宋府上下各处掌灯,亮如白昼。
  廊檐下悬着两盏玻璃绣球灯,过往奴仆婆子面容冷峻肃穆。
  临月阁悄无声息,唯明月皎皎,树影婆娑。
  月台之下,乌泱泱跪了满院子的人,皆是先前在画舫上伺候的。
  白芷双膝跪地,双目泛红:“老夫人,船上的人都在院外跪着。事出紧急,奴婢不敢擅作主张,只想回府等候老夫人的发落。”
  宋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满脸皱纹浮现:“对外说丢了宝物,是你的主意?”
  白芷叩首:“是,当时姑娘突然不见,若是大张旗鼓找人,奴婢怕有旁的歹人听见,若是让他们先一步找着姑娘,更是不妙,且……”
  白芷低下脑袋,“奴婢也怕牵连姑娘的名声。”
  冷月如霜,银辉重重叠叠笼在檐角,无声无息。
  良久,头顶终传来宋老夫人一声长叹:“好孩子,你家姑娘没白疼你。”
  白芷伏首在地,眼睛垂着泪珠。抬首,视线透过那扇缂丝屏风,依稀可见里头晃动的人影。
  天然罗汉床上,宋令枝三千青丝轻垂在枕上,浑身上下不见半点温热。
  青纱帐幔低垂,宋老夫人坐在榻边矮凳,无声落泪。
  柳妈妈轻手轻脚进屋,为宋老夫人拭泪:“老夫人也该注意身子才是,若是有个好歹,姑娘若是醒来……”
  柳妈妈泣不成声。
  宋老夫人掩泪往外走,抬头瞥向院外:“那些人审问得如何了?”
  柳妈妈温声:“差不多了,口供倒是对得上,姑娘出事时,那些人都聚在一处,没有人落单。”
  浑浊的双目望不见半点亮光,宋老夫人重叹一声:“都放了罢。”
  柳妈妈意外:“老夫人……”
  宋老夫人摆手:“修书一封,立刻送去瀚远那。枪打出头鸟,枝枝才多大,能碍着别人什么事?想来是我们宋家风头正盛,挡了那些人的路。”
  柳妈妈心惊胆战:“那我们如今怎么办?”
  宋老夫人正色:“等。”
  如此大费周章害宋令枝性命,定会有所图,只是不知宋瀚远在生意上得罪了谁,竟将手伸到宋令枝身上。
  宋老夫人双眉拢着不解,又打发人去贺鸣院子:“那孩子快春闱了,偏偏遇上这事,到现在还没醒。快让人好生医治,省得耽误了。还有,魏子渊找着了吗?那也是个好孩子,护主。”
  柳妈妈:“早打发人去找了,沿岸的农户也派了人去寻,想来很快便有回信。”
  说话间,忽听院外小丫鬟来禀,说是夫人来了。
  苍苔露冷,白石甬路。
  姜氏一身象牙白素裙,扶着春桃的手缓步而至。她面上淡淡,朝宋老夫人福身:“母亲。”
  宋老夫人手上挽着佛珠,闻言冷笑:“倒是来得快,若是晚些,兴许连最后一面都赶不上。”
  姜氏面色如常,连眉间都不曾轻蹙:“生死有命,倘若真是命里有此一劫,那也是她的命……”
  “混账东西!”
  “哐当”一声脆响,茶盏碎了一地,宋老夫人恼怒至极,“滚!枝枝可担不起你这样的母亲,当年若非你们姜家……”
  话说一半,倏地见大夫提着药箱从暖阁走出,宋老夫人忙止住声,迎上去:“大夫,我这孙女如何了?”
  大夫摇摇头,欲言又止:“老夫尽力了,只是……”
  宋老夫人咬牙:“无碍,你且说实话便是。”
  大夫叹口气:“老夫人莫怪,只如今小姐病重,有些事……还是趁早做打算才是。”
  宋老夫人如迎当头一棒。
  大夫这般说,便是要她准备后事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枝枝才多大……
  满屋寂然,而后众人皆掩面拭泪,哭声不绝。
  宋老夫人强撑着,身子摇摇欲坠:“没有别的法子了?”
  大夫抚着胡须,重叹一声。
  “依理,这话不该我说。然如今小姐这脉象时有时无,看着倒像是魂魄不全。老夫人何不拿别的喜事冲冲,兴许明日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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