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旅》作者:光合噪声》第2/52页


  言早深呼吸,嗅入h镇下雨时特有的霉腐味,和已经消失的出租车留下的尾气。
  门前站着 六个人,言早默数。一共三男三女,围成一圈站在h高门口,没有人打伞。他们好像等了很久,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狼狈。
  可还没有人开口,沉默仿佛凝成了实体,把他们都包拢进去。
  言早快走两步,终于凑近他们,那六个人仍然站成了一个圈,好像没看到言早,更没有接纳她的意思。
  至少不用羞愧迟到的事情了。
  不过,还是和之前一样
  高中时的回忆已经不怎么清晰,除了那年他们在h高门口一起发的那个誓以外,其他东西,包括这几个人,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但言早确定自己和他们算不上是朋友,她是班级中的透明人,就连那时发生的事,也是莫名其妙被牵扯进去,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三点十分,言早又看了一眼手腕。
  六人中穿白色外套的女人打破了寂静。
  她的声音很尖,矛盾的是,还带着些哑,把她那张清丽的脸上的美感破坏一空:“你们 都收到了吧?”
  没人回应她,但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而她也没想要得到他们的答案,只是想打开话头,驱逐这诡异的寂静。
  她咬咬牙继续说:“是不是因为他 ”
  穿白色外套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更漂亮的女人截住:“金语语,你给我闭嘴!那时候我们不是说好谁也不许再提吗!”
  “可是现在也不是提不提的问题了啊,我们都站在这里了!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当初我们还说永远不要回h镇呢!”金语语瞪大眼睛喊回去,显得有些神经质。
  第三个女人插进两个人之间,她不太好看,但胜在温声细语。她挽住漂亮女人的胳膊:“美娜,你别凶她了,你凶她有什么用啊。”
  漂亮女人抬起下巴觑她一眼:“哪都有你,用得着你来当和事佬?”
  个子最高的男人也出来调和:“何美娜,你少说两句,罗郁也是好心。”
  “呵呵,就她最好心,她要是真好心,现在还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史沉,你真是多年如一日,只长肌肉不长脑子。”何美娜挣脱被挽着的手臂,拢拢头发,“我知道你们怕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冤魂索命的那一套?要我说,就是当年班里的什么人写的,想整一整我们罢了。”
  金语语哑着嗓子说:“我们没人回来过,谁还能有我们的地址呢?”
  何美娜没声儿了,言早发现她的嘴唇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却还坚持直视金语语:“那他死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一直在旁沉默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开口道:“可是,我们就没做错吗 ”
  他这句话仿佛给这场刚刚燃起的对话打上了休止符。
  “我说,你们还是别吵了。你们都收到了信是吧,有空吵架,还不如回忆一下你们的信上都写了什么。”最后一个发言的男人戴着眼镜,似乎很疲惫。
  言早就站在一旁围观了整场闹剧,所幸战火没有引燃到她身上,她一如既往地做他们之中的壁花,没什么发言资格。
  她逐渐把这六个人和记忆中的影子对上号,最后说话的那个人似乎叫周滂,是当年他们中学习最好的。
  言早上学比同班人早两年,人也更幼稚,学生时代关注的东西除了成绩没有所谓的男男女女,她也不知道这是她透明人的原因或结果。
  言早等着他们再说话,好让她巩固一遍谁是谁,她不想老同学多年未见却全叫错了名字。
  但他们没有顺着周滂说下去,反而盯着言早。
  不,紧张地迎上他们的视线,言早发现他们是在盯着她后面。
  言早的心砰砰直跳,连忙回头,感觉天暗了一瞬。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她身后。


第2章
  男人仿佛不怕冷,上身未着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
  他站得很近,超越了所谓的社交距离,甚至到了让言早稍微感觉到冒犯的程度。
  但她刚才连他的呼吸与脚步声都没听到。
  言早还仰着脸,雨点不停打在脸上,她眨眨眼后退半步,算是真正挤进了他们六个人的圈子中。
  她端详男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很高,也很瘦,头发稍微有些长了,被雨淋湿搭在额头上,露出点忧郁。
  显然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她脚底生寒。
  恍神后她明白过来,是肤色。
  他太白了。
  雨水顺着脸颊流至他的脖颈,似乎都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细看之下,男人的衣服湿得厉害。
  言早很擅长在想象的世界中为别人安插角色,她想,他似乎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只为赴一个约。这种想法在这样荒诞的情境中竟显得有些浪漫。
  或许还有眼神。
  在言早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盯着她看,热烈又专注。言早从没经历过被这样的眼神洗礼,一个陌生人看另一个陌生人会这样深情吗?
  一个苍白疲惫的人,却有一双燃着火的眼睛。他用虚幻的目光描摹对方的长相,让言早脑中闪现出言情小说中的句子,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实在恶俗又诡异。
  男人开口说话,声音很沉,“柏严。”
  他将手递到言早面前,言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自我介绍。
  言早连忙把插在兜里的手抽出,笨拙地与他握手,“言早。”
  她脑子里乱糟糟得,充满了许多毫无根据的想法,这个人的出现仿佛让本就是一场闹剧的现状更奇怪了。
  但来不及想这些事,最先叫嚣的却是,“他的手会和他这个人一样冰冷吗”。
  细雨、誓言、请柬、废墟般的旧地、一群不得不聚首的人,无一不像恐怖片开头。这种时候,直接出现一个鬼也不奇怪吧。
  她不是好莱坞电影中的小孩和狗,也不太像主角,或许只是开头就祭天的炮灰。不不不,如果是国产片,电影的最后十分钟就会是谁都没死成,争先恐后从精神病院中苏醒。
  手掌相触的时候,言早怔了一秒。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好像能长久供给给她热量。
  在他要松手的时候,言早还捉着他的手不放, 他肯定发现了,因为他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们的手分开,他也很快就收回目光,没再看向她,她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所谓“深情的眼神”也是她的自作多情。
  这让言早有些脸红。
  柏严对其他人说:“抱歉,迟到了。”
  没人对他的出现提出什么异议,史沉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
  罗郁轻声细语道:“没关系,迟到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还有言 ”她卡住,她尴尬地发现自己想不起言早的名字。
  金语语接道:“还有言早。”他的出现让这本剑拔弩张的氛围沉静下去,金语语也从神经质中脱离,她说完对言早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熟稔得像真正的旧年好友,倒衬托得她才是多余而奇怪的来客。
  言早又开始偷偷看他的脸,试图将他与她的记忆匹配。
  她在升高三的暑假才转学到这里,h镇是言父的老家,她被托付给未见过几次的奶奶,所幸h高是寄宿制,她只需要在周日无措地接受奶奶滚烫的热情。
  还没到次年一月,言早就转学回a市,同时转走的还有他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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