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桃花照玉鞍》作者:曲小蛐》第146/281页




第54章 千里故人千里月(四)
  云摇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
  她、和萧九思那个狗东西、露水姻缘???
  这到底是哪个居心不良的王八蛋编造出来败坏她名声、拉低她辈分的?!
  “……”
  慕寒渊语气起得似随意,眼神却片刻也未离开云摇的神情,于是他也看得分明。
  他话刚说完,云摇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气得。
  尤其那双总是情绪倦怠的眼眸,这会儿几乎要喷出火来:“谁、传、的?”
  慕寒渊停了须臾,眼睫低扫下去,唇角却不明显地勾抬了下:“坊间传闻而已,师尊不必动怒。”
  “我能不动怒吗?跟那个伪君子牵扯在一起还被这般胡说八道,我还不如遗臭万年呢。”云摇微微咬牙。
  “听起来,师尊与这位萧谷主相熟?”
  云摇气极反笑:“熟啊,可不能再熟了。道貌岸然,斯文败类,我就没见过比他更伪君子的!”
  “……”
  云摇说完话,回身工夫,却见慕寒渊不知何时去到了院中的凉亭下。
  大约是从什么储物法宝里取出了成套的茶盏瓷器,那人一挽袍袖,俨然就要净手沏茶。
  云摇看得有点茫然:“这是做什么?”
  “天色尚早,我想师尊也睡不着,不如听师尊多讲些从前旧事,”慕寒渊从灼起的红泥火炉后撩起长睫,神色温润平和,眼神清灼人心,“师尊可愿讲么。”
  那一刻多少有些鬼迷心窍。
  云摇就点下头去了。
  “九思谷谷主隐世不出已久,世人提起,亦是称赞有加,”慕寒渊添水,声音比那清泉落壶的动静都悦耳,“师尊为何对他颇有微词?”
  轻飘飘一句,瞬时就勾起了云摇的杀心。
  她冷笑了声:“世人当然夸他,萧九思这个伪君子,从少年时候就惯会装一副谦谦君君子的模样,别说世人了,他刚去乾门求学,给我师兄作记名弟子那两年,我都差点被他骗过去。”
  “他如何骗师尊的?”
  “自然是口蜜腹剑,表里不一!枉我还把他当真朋友,有什么要溜出去干的事都提前给他讲,说好了让他在山门内给我望风,防备师兄,他答应得是好好的,结果呢?”
  云摇提起来就气得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前脚才刚下山,他扭头就给四师兄告小状,事无巨细地交代我又去干什么什么事了,偏他还发剑讯安抚我,说门内一切安好,叫我放心回来――然后我回山就挨了师兄一顿揍!”
  云摇提起来就气得牙根痒痒:“最可恶的是,我头几回还都不知道,真以为是四师兄神通广大,滴水不漏,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呢――直到最后一次他气得给我把天悬峰的峰头都削平了,我跟他争嘴,他口不择言――这才叫我知道了萧九思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砰”的一声,云摇气得重重拍在凉亭石几上。
  红泥炉紫砂壶都被震得蹦起来了下。
  被慕寒渊搁在一旁睡觉的小金莲更是惊醒,伸展了下莲花瓣,如火通红的花芯探出来,左右茫然四顾。
  “师尊息怒。”
  慕寒渊将沏好的茶倾入盏中,递向云摇。
  云摇面染薄怒,更透几分嫣然之色,犹叫情绪濯得透亮的眼眸撩向慕寒渊:“你说,他是不是万分可恶?”
  “是。”
  云摇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仍气得不轻:“而且他还瞒了我那么久,枉我日日把他当真朋友,哪想到他把我当猴耍――四师兄拎着戒尺追着我满山打的时候,他一定是藏哪个角落里故意看我的笑话呢。”
  “……”
  慕寒渊拈起茶盏的指节停顿了下。
  似乎在思索什么。
  没等到回应,云摇有所察觉,回眸:“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慕寒渊想了片刻,淡淡一笑,抬眸:“没有,只是想,若是我也能同师尊生在一个时候,师尊那些嬉笑怒骂的旧事里,也能有我一道身影,那便好了。”
  “……好什么,”云摇眉峰低了下来,语气也转得恹恹,“从我那个时候认识的人里,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本该有很长的岁月要走的。”
  “即便如此,我也甘愿。”
  “?”
  云摇一怔,抬眸去找慕寒渊的眼。
  可惜那人说话间便已垂了睫睑,另起茶壶,为她空了的茶盏添水。
  她没能看清他说话时的眼神。
  云摇在追问与否间迟疑――梵天寺一行之后,她觉着慕寒渊愈发有些奇怪了。
  两人间像是多了一条无形的线,她若是一步踏上去,兴许便能叫它显行,可云摇不确定,甚至心底莫名有些逃避,她觉着那绝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她倒宁可它就那样无声无形地蛰伏着,最好谁都不要去点破,更不要跨过。
  就好像这样就能装作它并不存在。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间,茶水声落入壶中,涤荡出潺潺的响声。
  而那人挽袖,凌长的腕骨冷白漂亮得胜过玉竹,根根指节都分明,该提剑抚琴悲悯众生的手,如今拿起茶壶为她沏茶,亦是衬得身后竹林落日都美不胜收。
  云摇静望着这画中似的一景时,忽听得慕寒渊开了口。
  “兴许,萧谷主是喜欢师尊。”
  “――?”
  云摇一下子就被从美好里拽了出来。
  她脸都黑了。
  “你刚才是不是没听我说话?”
  慕寒渊淡淡莞尔,放下了茶盏:“我只是设身想过了,若我是那位萧谷主,仰慕师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亦喜欢师尊无拘无束,自由散漫,但师尊总是涉险,又屡屡带一身伤回来,那我也只能那样了。”
  “哪样?”
  “不想自己做恶人,与你生疏或决裂,也舍不得做恶人,逼你收敛乖顺,”慕寒渊温言望着云摇,“那就只好请你的师兄代劳了。”
  “…………”
  云摇缓缓后仰。
  她表情微妙得近乎想逃。
  在乱七八糟的脑海里慢慢捋出一条似乎有迹可循的线,但云摇还是不死心:“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
  慕寒渊淡然一笑,不作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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