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桃花照玉鞍》作者:曲小蛐》第238/281页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云摇阖了阖眼。
  再睁开时,她径直抬手,艳红的薄纱衣袖掠过了堆琼似的雪臂,云摇细白的指尖在高低错落的酒壶上一一跳跃,点过,灯火下红蔻的甲色灼起了慕寒渊眼底的沉晦。
  在那根若有若无的弦绷紧时,云摇似乎终于选定了:“就它吧。”
  她拿起了其中还算顺眼的一壶。
  那片凌雪的藕色又藏回袖下。
  慕寒渊眼神微深,侧撑着下颌,他勾笑扬眸:“徒儿素来不胜酒力,师尊便独饮——”
  话声未落。
  玉壶上的扣塞叮当坠下,敲在了壶身上,来回摆荡出撩人的清响。
  而云摇已经仰颈,将一口琼浆灌了下去。
  壶身压着慕寒渊未尽的话声,落回桌上,云摇似乎没听见地应了声,抬眼:“嗯?你说什么?”
  “……”
  慕寒渊望着云摇紧搭在壶身上的细白指节,停了片刻,他半垂下眼,喉结低滚,于眼底灼深的晦色中慢慢烫出了声哑然的笑。
  “师尊方才说的,分明是要我陪你一醉,为何都不邀我共饮?”
  “我这不是怕尊主大人不敢么。”
  她朝他晃了晃酒壶,也盈起笑。
  脸颊上极少露出的那个酒窝里都像是酿好了醉人的甘醴,在烛火下灼出蛊人沉沦的浅香。
  慕寒渊不禁抬手,越过桌案,捉住了云摇拿着酒壶轻晃的手腕。
  “哦?我有何不敢?”
  话间,那人指腹像是无意识地在她腕心的细肉上擦蹭了下。
  “尊主大人是怕什么,我哪里知道,为何要来问我?”云摇说着,便要将手腕收回去。
  偏那人攥住不放,只眼神愈深地望着她。
  不知多久过去。
  “我改主意了,”慕寒渊拇指缓慢摩挲过云摇的手腕,向上,抵住了她攥握酒壶瓶颈的指节,然后勾着它一点点向下压去,“还请师尊为我斟上一盏,如何?”
  “……”
  锁魂链下,云摇本就没多少灵力能够调动,此刻慕寒渊不容抗拒的动作下,她索性任他挟着,向长案上的那樽空盏里斟上了清亮的酒水。
  琼浆潺潺,如清透的瀑布灌下。
  直待斟过满杯,云摇这才故作讶异地抬眸:“我好像忘了,这一壶酒,我分明喝过了?”
  说着,她被锁链缠过腕骨的左手便先慕寒渊一步,取走了桌上刚盛满酒的金樽。
  锁链撞上了桌案,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这一杯,不如还是我替尊主大人喝了吧?”
  云摇话声未竟。
  坠着锁魂链的左手就又被慕寒渊给握住了。隔着桌案,慕寒渊微微倾身俯近,他一点点不容拒绝地将云摇的手拉到身前——
  慕寒渊漆黑的眸子如渊海般禁锢着云摇的身影,叫她眼底的笑意都有些僵凝,在她眼底的倒影里,他就着她捏在金樽旁的指尖,饮尽了那盏清酒。
  杯盏见底,云摇也陡然从慕寒渊的漆眸中醒回神来。
  像是被他的眼神烫了下似的,她下意识便松开手,任那只金樽跌落,而她只想将自己被慕寒渊紧攥在指骨间的手抽回去。
  然而锁链被摇晃得叮当作响,回音在山洞中荡如靡靡之乐——
  几番挣扎下来,云摇还是没能抽回手。
  她有些恼了,眼眸依旧含着薄怒的笑,更衬得美靥灼灼如桃花:“尊主大人,你这盏中的酒全都喝尽了,为何还不肯松手?”
  “当真喝尽了么。”
  慕寒渊长睫垂扫,如掠过人心尖上的轻羽下泛开了绵密的痒意。
  云摇下意识地随他落眼,瞥见了被他攥握起的左手。
  左手指根下,微微凹陷的虎口里,不知何时溅上了滴透明的清酒。
  如一滩浅溪,在灯火下晃人地盈着碎光。
  “你看,这里不是还有一滴吗?”慕寒渊将云摇微僵的手腕一点点拉向自己,薄唇勾起骀荡的笑,“不喝掉它,怎么算得上饮尽了这一盏酒呢?”
  “——”
  云摇下意识向后去躲,手腕上的锁链随之绷紧,在岩壁上撞出了清脆的声响。
  然而她逃开桌案尚不足几寸距离,就被越身而过的慕寒渊蓦地扣住了腕骨。玄铁锁链在灯火下晃过沉朴的色泽,层叠的链条再次撞上石榻,拉扯间发出激烈的沉鸣。
  云摇终于还是在锁魂链的禁锢下,被慕寒渊握住了双手腕骨,按在了他身下。
  他支起身,低低地俯望着她:“师尊不是想灌醉我么,为何又要逃了?”
  “……”
  云摇眼瞳微缩。
  不等她反驳,慕寒渊将云摇的左手手腕捉起,同时低覆下去。
  在那片昏暗暧昧的翳影里,云摇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听得到他雪色的长发纠缠过她薄衣的窸窣,以及她无力的挣扎下,撞得叮当的锁链的闷声里,纠缠着细轻低微的水声。伴着她虎口被那人唇齿吮吻住的灼烫,一点点折磨着她的五感与神识。
  “慕……寒渊……”
  云摇仅有的一线灵力,只够她掀翻了身侧的长案,梨花木顷刻便被满桌的酒壶打湿,潺潺的薄溪淌过桌案,浓烈的酒香顷刻在整座石榻上四溢。
  慕寒渊终于停了下来,他伏起上身,薄唇被酒意与厮磨染得沁红,眼眸漆如永夜,却又濯濯着叫云摇莫名骨栗的暗光。
  “师尊不是想灌醉我么,对你来说再轻易不过。”
  “——你只须将自己作盛酒的盏,那我便是溺死在你怀中,又有何不可?”
  他抬手拿起滚落倾倒的酒壶,尚余在壶口之下的半壶叫他一饮入口。
  噙着酒香,慕寒渊俯身下来,扣住了云摇的下颌,迫她微微启唇,在咬碎了她的挣扎下,将酒香四溢的琼浆于两人唇舌相缠里悉数饮尽——
  透明的琼浆淌过她的下颌,没入她刺绣的薄纱。
  而慕寒渊便循着那酒痕一路吻下。
  如此反复,不知其数。
  许久之后。
  在云摇恼然的反扑与挣扎里,慕寒渊终于松开了钳制她的指骨,任她将自己推抵在翻倒在石榻上的黄梨木长案前。
  云摇恼勾的眼角透着勾人的红,被他咬下痕迹的手指死死攥着慕寒渊的衣领,冰凉的锁链攀缠过他的身体,而她跨坐在他腰间,怒意难盈。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
  “因为师尊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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