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作者:初云之初》第36/768页


  宗室中辈分最高的代王到时,冯兰若亲自去迎,执晚辈礼毕恭毕敬的将人请到了皇太后所在的安福宫正殿。
  宗室的老王妃们知道她根底,难免在皇太后面前夸奖几句:“到底是太后娘娘调理出来的人,花儿似的娇艳,做事又妥帖!”
  几个位分高些的太妃穿得素雅,坐在下首处,附和的微微笑着。
  再旁边冯老夫人紧贴着皇太后,神色慈祥而和蔼,满脸尽是与有荣焉。
  皇太后也笑:“快别夸她了,这孩子在家的时候便有些毛躁,难得今个儿没出错漏,真是阿弥陀佛!”
  冯兰若虽为淑妃,然而在这儿终究只是个小辈儿,身上又领着差事,附和着说笑几句,便赶紧告罪离开,虽见了冯四夫人,却也无暇言谈寒暄,只略一点头示意,便往前殿继续忙碌去了。
  如此煊赫热闹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天子亲临之后,终于将气氛推上了顶峰。
  嬴政身上天子衣冠端肃整齐,先往正殿去向皇太后贺寿,郑重行了大礼,恭敬濡慕如同见了生母一般。
  宗室上了年纪的王妃们便纷纷开腔夸赞天子仁孝。
  周王妃也在侧,双目依依不舍的看着久别未见的儿子,见他较之离家之时消瘦好些,眼底便有了几分泪意,赶忙扭头隐藏住,不叫别人察觉到。
  天子孝顺母后,皇太后也是慈爱如一位老外婆,既知今日便是他殒命之时,又如何会吝啬于作态?
  左右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皇太后一叠声叫他落座,满脸的怜惜,又问左右:“不是叫熬了莲子羹来吗?快些送来,六月的天,陛下一路穿着大衣裳过来,难免觉得酷暑难耐。”
  左右赶忙将莲子羹送了上来――当然不会真的只送一碗。
  头一份儿是天子的,嬴政敬献给了皇太后:“母后在此,朕岂敢先用?当借花献佛!”
  皇太后笑:“这个泼猴儿,倒拿本宫的花儿来献给本宫!”
  笑吟吟的受了。
  嬴政领了第二碗。
  此后又有内侍宫人陆续近前,一一奉送莲子羹给殿中诸人。
  便有王妃向皇太后献好:“到底得是宫里呢,天子龙气所在,草木都格外繁盛,连这莲子都格外香甜呢!”
  皇太后含笑将口中羹汤咽下,正待说话,忽觉翟衣的袖子上仿佛落了些什么似的,转目间觑见对面王妃脸色,心下陡生惶惶。
  旁边坐的是冯老夫人――皇太后猝然转头,正见到冯老夫人手腕无力的松开,那碗只吃了两口的莲子羹顺势落地,濡湿了皇太后庄重华丽的衣摆。
  皇太后肝胆欲裂:“母亲!”
  冯老夫人唇边缓缓溢出一行鲜血,双目的神采迅速暗淡,嘴唇嗫嚅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来不及了。
  她缓缓软倒在了皇太后怀里。
  变故发生的突然,皇太后甚至有种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的错觉,浑浑噩噩坐在原地,怔神无言。
  满殿的宗亲和命妇也惊呆了。
  最后还是周王妃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人下毒!左右武卫何在?!”
  这一声落地,正殿里的霎时间活了过来,几瞬之后,在外护驾的左右武卫奔入殿中,护持在天子左右。
  再看满殿宗室与命妇,有失声尖叫的,有低低饮泣的,有张皇失措的,也有茫然不知该当如何的。
  嬴政脸色也稍有些苍白,定了定神之后,厉声道:“噤声!左右武卫已在殿中护驾,诸事勿忧,若再有哭叫不休的,立时拖出去!”
  这一声直接盖住了满殿声响,啼哭议论之声为之一止。
  嬴政见局势已稳,这才继续道:“诸位且在原本坐席之上勿动,仔细左右之人举止,自己食用过的羹汤点心都搁置在原处。泰平,马上传太医来!”
  此事倒是无需他吩咐。
  泰平本就机敏,眼见宫宴之上出了人命,当即便令人去传太医――这样大的盛典,太医院必然是有人在旁值守的。
  皇太后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怀中母亲尤且未曾失去温度的尸身,只觉心痛如绞,两行浊泪瞬间脸颊滚滚落下。
  她今年六十有一,已经算是老人了,而冯老夫人七十有八,更是高寿,然而无论父母何等寿数,眼见他们离世,心情怕都不会很好,更不必说冯老夫人并非无疾而终,而是中毒横死啊!
  宫人和内侍们站在一旁,有心想将冯老夫人尸身扶住,然而见皇太后饮泣不止,抱着母亲尸身悲痛欲绝的样子,终究不敢上前。
  值守的太医被内侍急急忙忙带了来,一见这情状,立时便取了银针出来,近前去向皇太后告罪一声,继而用银针去探冯老夫人唇边隐约发黑的鲜血。
  皇太后离得最近,眼见着那银针转为乌色,眼底厉色闪烁,恨意滔天。
  那太医咽了口唾沫,道:“回禀陛下、太后娘娘,是鸩毒。”
  周围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宫中才会有的毒药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皇太后心脏为之一滞,猛地将目光转向嬴政,其神色之狰狞,几乎想要生噬其肉一般。
  鸩毒……
  这是她打算用在天子身上的毒药!
  这狗东西竟敢――
  宗室中人的目光,也难免在天子与皇太后之间往来不休。
  嬴政正对上皇太后饱含恨意的目光,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脸色旋即变得苍白,神情也有些受伤。
  好一会儿过去,方才轻声吩咐太医道:“再探殿中膳食。”
  太医恭敬应声,挨着探了一遍之后,回禀道:“只有冯老夫人食用的那碗莲子羹,被人投放了鸩毒。”
  如是一声,周遭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难道不是皇太后与天子内斗?
  鸩毒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何以要舍皇太后而去对付冯老夫人?
  皇太后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了一抹迟疑。
  嬴政当机立断:“今日母后寿宴之上发生了这等凶案,必定是不得善了的了,还请诸位暂且往偏殿去压惊――淑妃!”
  冯兰若忙起身道:“是。”
  嬴政吩咐道:“你陪着宗亲们前去歇息一二,再找太医在旁守着,若有所需,尽量满足。”
  冯兰若又应了声:“是。”
  嬴政又点了几个人出来:“代王叔祖、成王叔,吴王太妃,还有郑王太妃,今日之事疑云重重,胆敢在宫中寿宴之上杀人,更是罪大恶极,还请几位旁听此案,以为见证!”
  被点到的俱是宗室长辈、年高德劭,涉及自家之事,又有天子相邀,自无推脱之理,而皇太后心头的疑云也因此再度淡化――天子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倒好像是打算彻查此案的样子,难道母亲的死,当真与他无关?
  心头悲恸稍却,狐疑与不安浮上心头。
  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眼泪顺着面颊无声流下,斑驳了皇太后脸上的妆容,或许是因为伤怀,或许是因为颓废,这一刻,她老态毕现。
  嬴政有条不紊的召见了司膳房和兴庆宫小厨房的人。
  莲子羹是司膳房的人领了皇太后的命令去采的,采集出来之后送去了兴庆宫。
  那些莲子必然不是在这一步出问题的。
  因为司膳房的人不可能将鸩毒注入到某些莲子之中,更无法保证所有有毒的莲子都恰好被送到冯老夫人碗里。
  问题只会出在兴庆宫。
  这一点,显然让皇太后很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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