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作者:燕行泽》第60/144页


  丞相大人安抚下帝王之后,才转头瞧了眼伏悯。
  自南疆来的少年刺客不知什么礼数,就这么直愣愣地在两个人面前站着,商琅便稍稍仰了仰头,与伏悯小心翼翼的目光对上,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温和的:“伏公子可还记着幼年之事?”
  丞相大人一句话将顾峤的注意力也给吸引了过来,他轻轻将茶盏从唇边挪开,也没管里面还剩下多少茶水,就这么绕在手里把玩,没说话,只安静瞧着商琅的侧脸,一边听着他们两个交谈。
  伏悯在面对商琅的时候,与在旁人面前截然不同,弱小可怜极了,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轻轻:“不知。”
  商琅一颔首,没接着问下去,而是转过来看顾峤。
  皇帝陛下还正看着戏呢,冷不丁跟他沉静的目光对上,忽然便坐直了身子,唤他一句:“先生。”
  商琅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阵以待弄得有些无错,神色茫然一瞬才恢复过来,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什么如何?
  顾峤诧异一挑眉,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答:“或许是子桑琼用了点手段,模糊了他幼时的记忆。”
  也可能是,极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子桑琼给带走了。
  “小公子年岁几何?”商琅不置可否,又问伏悯。
  却没想到这一次伏悯还是摇头说“不知”。
  顾峤在一旁“嘶”了一声。
  瞧着少年这身量,顾峤按自己的曾经算,可能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若从小到大都受那样重的训练,长得显小也是极有可能的,但伏悯最多也就是十五六的年纪。
  一个人的记性不至于差成那样,这般,要么就是伏悯同他猜想的那样被模糊了记忆才不知今夕何夕,要么就是,一直都在什么暗无天日的地方训练,被模糊掉了时间。
  无论哪一样,去对待这么一个小少年,都挺狠的。
  商琅听到他说完这句话,目光又转回到顾峤身上,然后缓声道:“陛下,南疆有许多人,都善用蛊。”
  其中以皇族为最甚。
  顾峤听着商琅说话,瞥了眼伏悯,挥手让云暝把人带下去学点规矩,别这么我行我素,这才问:“先生是觉着,伏悯被子桑琼下了蛊?”
  “极有可能,”商琅垂下眼,似在思索,一边缓声道,“南疆中人向来喜欢用蛊——陛下应当知晓,傅小侯爷身上也有子桑公主下的情蛊。”
  强劲的蛊虫难养,但是像这样控制暗卫控制杀手的蛊毒,养起来并不算难。
  商琅跟他大致说了一下南疆的那些蛊毒,其中有几种也的确能达到这般效果。
  “若伏悯身上当真有蛊毒,陛下要想完全控制住他,或许还要多费一点功夫。”
  那蛊虫若是不拔出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的蛊虫在长期得不到宿主反哺的时候,便会反噬,更狠一点的,连宿主身边的人都能祸害到。
  现在两个人最怕,就是后者。
  毕竟日后伏悯是要寸步不离跟着商琅的,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伤到了商琅,顾峤一定会愧疚至极。
  南疆蛊虫阴毒,先前顾峤给伏悯寻的那个太医,对此道了解并不多,加上大部分情况是在治人的外伤,伏悯体内究竟有没有蛊虫,现在他们还不知晓。
  顾峤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来,喊来宫侍让人寻了个精研过南疆蛊术的太医来再去给伏悯看一看,之后想了想,又忍不住铺开纸,打算给子桑瑶修书一封。
  在将要落笔的时候,顾峤还是一顿。
  商琅同他心有灵犀一般,也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
  肌肤相触,那一点温凉简直直接落在了顾峤心尖上,他给商琅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听见人道:“子桑公主虽然与傅小侯爷结为连理,但到底是南疆的长公主,陛下务必谨慎行事。”
  “先生与朕想到一处去了。”顾峤边听他说,眉眼边舒展开,一点点染上笑意,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腕上轻轻一发力,将狼毫掷在了一旁。
  “等那太医去看过之后吧。”顾峤贪恋商琅指尖的温度,丢了笔之后也没动,不过是左手换了下姿势,支着头来瞧他。
  让他没想到的是,商琅竟然也没有先放开他。
  两人方才隔着的距离还算正常,在顾峤看起来算得上远,因而丞相大人这般扣住他的手的时候,自身的姿势便显得有些狼狈。
  顾峤不动声色地朝他那边挪了一挪,尽量让人坐得舒服些,然后望向商琅轻颤着的眼睫,忽然问:“先生也是南疆人,也会用蛊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丞相大人的身子似乎极轻微地僵了一下。
  随后就是个直接而果断的回答:“不会。”
  应当是觉着自己这般的语气过于强硬了,商琅接下来又柔声同他解释了一番:“只是臣父亲为南疆之人,臣幼时大多时候都待在江南,对南疆的了解算不得多。”
  “知晓蛊毒此事,也不过是因为幼年对此颇感兴趣,便多问了家父一些。”
  “先生果然好做学问,博学多识。”顾峤弯着眉眼夸他。
  说实在的,两人相处这十多年,凡是扯到学问上,商琅鲜少有答不出来的东西。
  当然,顾峤觉得,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这个半吊子能想到的问题都太过浅显,实在难以让丞相大人去细细思索。
  “陛下谬赞,”商琅不卑不亢地应下这一句,忽然撤回手,起身朝他行了一礼,“臣有要紧事欲回相府,还请陛下应允。”
  凉意忽然从腕上消失,顾峤翘起来的嘴角慢慢放平,没什么情绪地问:“先生方才不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有了急事?”
  “是臣一时疏忽,方将想起。”
  这理由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眼前这个人,是商琅。
  是向来都运筹帷幄的商相。


第52章 游历江南
  顾峤却没有深入, 而是问:“先生可还会回宫?”
  商琅在这件事上倒是不假思索:“只要陛下应允,臣便入宫伴驾。”
  每次都是这样的回答。
  “先生怎么也不换个说辞?”顾峤眉眼弯弯,问出来的话却出乎人的意料。
  商琅只稍稍一怔, 桃花眸便被温和的笑意填满了,他轻轻地问:“那陛下想要臣如何回答?”
  问题又抛回到顾峤这边来, 少年帝王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发出一声脆响,只笑着摇了摇头,又毫不客气地把问题给抛了回去:“商相, 朕问的是你。”
  对方长睫微颤,眸子稍稍一敛, 罕见地没有过多遮掩,只是声音轻了不少,像是呢喃:“臣得陛下优宠,诚惶诚恐,不敢妄言。”
  顾峤眉头一蹙, 刚想发作,就听见人的后一句:“只是无论宫内宫外,臣更想与陛下同在一处。”
  这一句话真是在顾峤心头极重地敲了一下, 呼吸也紧跟着急促, 心里那些混乱的心思差一点就要吐露出来, 他最后偏过头去,不敢看人。
  他不敢去妄自猜测商琅的意思。
  他心悦商琅,自己本身就心怀不轨, 很容易便会将丞相大人一些表忠心的话语错勘成喜欢。
  于是一次次地压制自己, 一次次只敢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肆意放纵。梦中种种, 顾峤清醒过后, 连想都不敢想。偶尔听见商琅说出这样的话,明知痴心妄想,他还是从中察觉出一股泛着苦的甜来。
  “朕竟不知,丞相也有如此花言巧语的时候。”顾峤呼吸放缓之后,才道。
  哪里不知。他明明是最清楚的。
  丞相大人在外多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到了顾峤面前,其实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来。
  顾峤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七皇子的时候,总能被商琅三言两语哄得晕头转向,然后真就听话地依着他心意做,等好容易回过神来勃然大怒赶过去质问人,一看到那一张比翰林院那一杆杆青竹还能称得上雅正清隽的脸,多大的火气也都被压到了最小,最后那点火苗也会被探花郎的几句温言软语给熄个干净。
  从那个时候,顾峤就受不了商琅在他面前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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