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兆》作者:白芥子》第27/130页


  容兆这次痛快答应了:“去哪里?”
  乌见浒笑了声,报了间酒楼名:“一会儿见。”
  断开传音,容兆重新将玉简封印,收了起来。
  “还请云泽少君帮我,带我去揭穿恶人!”车外之人恳求他。
  容兆无动于衷,手指随意一点,便有他的侍从上前,迅速将人制住。
  他不带起伏的声音吩咐:“送去望川阁,让他们好生把人看着。”
  戌时,容兆踱步上酒肆二楼,推门之前抬起的手停住。
  里间传出声音:“来了为何不进来。”
  容兆推开雅间门,便见那人坐于窗边桌前、灯火葳蕤下,正在倒酒。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看去,乌见浒伸手示意:“坐吧。”
  容兆坐下,接过乌见浒递来的酒杯,盯着他的眼,将酒倒进嘴里。
  乌见浒嘴角噙着笑:“云泽少君可真不好请,这么多日了,今夜终于肯赏脸赴约。”
  容兆捏着空了的酒杯在指间,问他:“你从来这般?”
  “哪般?”
  “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容兆说得直接,先前之事,他意外又不意外,弑父夺宗主位,虽听着惊世骇俗,若是乌见浒做出来的,似乎又没那么叫人费解。
  乌见浒坠在他漆深眼眸里,暗暗可惜这双眼睛这般漂亮,却少了些温情。
  他也倒了口酒进嘴里,懒洋洋地道:“那得看你指的是什么。”
  “请我喝酒呢?”
  乌见浒想了想,答:“那就是兴之所至吧。”
  “乌见浒,”容兆略不悦道,“我最讨厌轻狂之人。”
  乌见浒看着他,眼中笑意收敛:“所以呢,云泽少君要我如何待你?”
  沉默对视须臾,容兆开口:“乌见浒,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做什么?”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想做什么,”乌见浒也问他,“云泽少君会告诉我?”
  不会。
  他们都不会。
  静了静,容兆起身欲走,乌见浒伸手一攥,将人拉向自己。
  他微仰起头,捏紧容兆手腕:“才来就走?”
  容兆蹙眉,对上他沉下的眼,愈觉不快。
  僵持片刻,容兆上前一步,跨坐乌见浒身上,将人推向椅背欺了过去:“乌见浒,你不要得寸进尺。”
  “容兆,现在是你在得寸进尺。”乌见浒提醒他,不待容兆说,继续道,“想请你喝杯酒都这般艰难,你还真是一点不惦念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
  容兆嗤声:“风流成性之人,有何脸面说这种话?”
  “风流成性?”乌见浒像听到了极其新鲜的词,咀嚼了一番,不能苟同,“与人去乐坊喝个酒、听个曲便是风流成性?容兆,你这拈酸吃醋的劲够大的啊,这都几日了还记着呢?”
  容兆却不吃他这一套,垂下的视线缓缓逡巡,自上而下地扫过他眉眼——藏了几分讥诮的轻佻,掩不住天性里的寡情凉薄,一如自己自那幻境里时就生出的直觉。
  他贴上去,呼吸交错,沉了嗓音:“乌见浒,你比幻境里的那个,远远不如。”
  乌见浒抚上他面颊,轻擦过鬓边:“你也一样。”
  花非花、雾非雾,如梦一场、怅然若失的那个,并不只有容兆。
  各自藏了三千心思,诸多防备和算计,谈何夫妻情分、亲密无间。
  贴得这般近,有如耳鬓厮磨,却是假象。
  愈是靠近便愈清醒知道,眼前之人终非梦里人。
  容兆忽觉意兴索然,自乌见浒身上起来,后退开。
  “酒不喝了,我回去了。”
  乌见浒没再留他,一句话未说,看着他离开,冷然阖目。


第19章 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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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半月,大比日益激烈,秋日寒凉也挡不住如火如荼之势。
  容兆缓步行走在山林间,林中云雾弥漫、溪水潺潺,逐渐将那些喧嚣阻隔在外。
  他在一处水榭间停步,抬眸望向前方奔涌而下的山瀑,略微失神。
  少顷,身后妖仆上来,小声禀道:“公子,人请来了。”
  容兆敛回心神,回身看去,年轻剑修被人带进来,抱拳与他行礼:“见过寻云泽少君,在下池睢,早闻云泽少君侠名,久仰了。”
  容兆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打量来人。
  这人年岁不大,看着却颇为稳重,身上有剑修者独有的傲气,倒不惹人厌。
  “那夜在江上幸有你出手助我,多谢。”容兆道。
  “应当的,云泽少君也是为救人,我却没做什么,”对方谦逊道,“那夜能亲眼得见云泽少君的风姿,便也值了。”
  “我见你虽是散修,却剑意凝炼,实属难得,之前可有拜师?”容兆问。
  “不曾,”池睢解释道,“少时机缘巧合偶得两本剑谱,靠着自行摸索,才有今日。”
  容兆略感意外,双系灵根天赋并非绝佳,能靠自行摸索练出剑意,想来离不了聪颖勤奋,这样的人更难得。
  “你有否想过入宗门?”他便也不拐弯抹角。
  剑修神色犹豫:“我习惯了独自修炼,不受拘束,若是拜了师,免不得有诸多规矩束缚,怕不适应。”
  “自行摸索起步时确实不难,但越往后若无人指点迷津,怕越是困难,”容兆提醒他,“再厉害的散修,也无可能靠自己得道升天。”
  “我自然知道,只是……”
  容兆未多说,抬手以灵力在虚空拂出一句剑诀,示意对方:“可能参悟?”
  池睢望去,目光停住——
  【万斛珠玑、惊风掠雨,深柳一溪、翠于青烟。】
  如此意象化的剑诀,轻易不可解,他屏息凝眸深思,竟如入定一般,果真是个剑痴。
  容兆耐着性子等,榭外飞瀑坠入山溪,如滚珠落玉,是静谧山林间唯一的声响。
  两刻钟后,池睢遽然睁眼,执剑飞身而出。
  剑意倾泻,挑起水瀑四溅,搅动风起云涌,一时溪泉翻滚、浪奔不止,皆罩于其下,几息过后,剑势由急转缓,向四遭漫溢,更似翠柳拂风,自那凌厉剑意里带出几许绕指柔情,破阵于无形。
  最后一缕剑意收敛,山瀑、溪泉归于平静,又是先前模样,溪间飘了几朵落花,昭示方才那一幕并非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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