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兆》作者:白芥子》第9/130页
他与容兆的关系,确实不便对人言。
宗门内那些老东西过分忌惮东大陆势力,本就不喜他,若再加上一个容兆,只怕合起伙来也要将他从宗主之位上拉下。
“云泽少君自己又如何?”
“不如何。”容兆淡定退开身。
乌见浒笑笑没有说破,容兆的处境只会更尴尬,他那位师尊大约更不乐见他与灏澜剑宗之人搅合在一块,尤其是,与他这位灏澜剑宗宗主搅合在一块。
并非敢与不敢,应问想或不想。
于乌见浒于容兆,皆是。
夜风拂过,搅乱一腔心池。
桥上行人渐多,微妙绮思转瞬无痕。
前方城楼上绚烂烟花升空,接二连三地绽开,如一个个繁华又旖旎的梦,在最盛大璀璨时破灭。
容兆静静看着,斑驳光亮映进他漆黑眼瞳,沉入眼底。
烟花持续绽放,他转身,先下了桥。
乌见浒回头望去,依旧是和昨夜一样的寂寂背影。
容兆没有走远,在街尾随意捡了间乐坊进去。
很快有侍从上来禀报,河畔西边那一片是普通民宅,居住在那头的多是修为低下甚至没有的平民:“但也有例外,羌邑大皇子的宅邸也在那边。”
“大皇子?什么人?”容兆问,昨夜的接风宴,似乎并未见到这号人物。
侍从道:“据说他生母出身卑贱,他自己也身无长物、天资不显,不为萧如奉所喜,在一众皇子中很不起眼,不常在人前露脸。”
“你觉得乌见浒去见的人是他?”
“不好说,”侍从猜测道,“虽不起眼,毕竟是萧如奉长子,总有用处。”
容兆思忖片刻,未再多问,挥手让人退下。
妖仆进来,小声告诉他,就在刚刚,乌见浒也进了这座乐坊。
容兆随手推开窗,对面雅间里,临窗而坐之人,果然是乌见浒。
隔窗遥遥相望,乌见浒举杯冲他示意。
容兆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收回视线,望向楼下,一楼的歌台上,一群美艳妖奴翩然起舞,周围尽是语笑喧阗。
容兆坐了片刻已打算走,神识里响起传音:“才来就走?”
容兆不欲理他,乌见浒又道:“再坐会儿吧,容兆,幻境种种,我的确忘不掉怎办?”
容兆抬眼看去,乌见浒悠悠喝着酒,始终盯着他这头。
“那又如何?”容兆的语气难辨,“乌见浒,你该知道我平生最看不上之人便是你。”
“嗯,”乌见浒轻声笑,“彼此彼此。”
见识过对方最本性卑劣的一面,所以互相看不上,但那是之前。
“恩爱三年,你当真这般铁石心肠?”乌见浒问,有如叹息。
那个会唤他“师兄”,满腔柔情蜜意,眼里只有他的容兆,只在幻境里。
顿了片刻,容兆低骂:“惺惺作态。”
他捏起酒杯倒酒进嘴里,落过去的眼神似嗔似哂。
乌见浒看进眼中,愈觉意动:“是么?”
沉而哑的嗓音,更似从前他们亲昵时的喁喁细语。
“不是么?”容兆亦是轻缓声音,“乌见浒,你就是个混账。”
连说着“混账”这两个字的语调都格外不同,乌见浒想起从前有一回他们交手,自己胜之不武,以卑鄙手段偷袭容兆,剑尖挑散了他衣襟,那时容兆冷着脸骂自己的,也是这两个字。
不那么愉快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那就是吧。”他不吝于承认,嗓音格外愉悦。
容兆不再接话,继续往嘴里倒酒,乌见浒也一样。
他们对饮,目光流转,不时碰撞。
下方一支舞跳完,铜锣敲响,妖奴竞卖开始。
看客比先前更多,对着台上的妖奴们评头论足、挑挑拣拣。
妖的地位向来低,他们大多生得美貌,修行天资却差,能进大宗门为仆已是很好的出路,如台上这些将要卖与人为玩物的,却是常态。
容兆一眼扫过去,无甚兴致。
乌见浒也无兴趣,视线始终停留在对面容兆身上。
喝多了几杯的容兆神情里尽是慵懒倦怠,冷白面庞上一抹酒水浸染的红晕,斜身撑着头微耷下眼,格外松弛。
若论美貌,下方妖奴远不及面前这位云泽少君十一。
乌见浒轻抚手中酒杯,玉质的杯碗沁凉,一如在那幻境中他触碰容兆面颊时。
然那时指尖所感受悸动,外物岂可拟。
楼中喧哗不断,容兆愈觉意兴阑珊。
一番挑拣后,台上妖奴已所剩无几,他的视线晃过,忽而停住。
角落一隅跪着头狼妖,长发披散低垂首,狼耳与狼尾尚在,想来才化形不久——与其他噤若寒蝉又或有意献媚的妖奴不同,这狼妖颇为桀骜,周身气势强悍,不经意间抬眼,眉目间俱是冷戾。
一头狼妖,一头年轻俊美、野性未驯的狼妖。
容兆盯着看了一阵,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凝神细细感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是一头普通的狼妖,他身上有狼王的血脉之力,难怪这般与众不同。
狼王血脉,却为人捕获沦落为奴,委实可惜。
心念电转间,容兆决定将人买下,神识中再次响起传音:“你对那狼妖有兴趣?”
他的目光只在那头狼妖身上多停了片刻,便已叫乌见浒察觉。
容兆不答,乌见浒只当自己说中了,也盯着那狼妖瞧了瞧:“确实不错,我要了。”
容兆皱眉。
轮到那狼妖时,乌见浒先叫了价,五千灵石。
容兆沉下气,让人加价,八千灵石。
乌见浒那头立刻跟上,一万。
价格交替上升,逐渐过了五万。
先前卖得最贵的妖奴也不过三万灵石,他俩的竞价很快引得众人侧目,纷纷打听是何方神圣出手这般阔绰。
陆续有人看出那狼妖来历不凡,但狼王血脉再难得,五万灵石也已是高价。
乌见浒又一次加价至七万。
容兆传音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