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作者:senorita621》第26/42页
郭建川无语道:“我现在也有头发啊,我又没秃。高中男生留这个发型有什么奇怪的?”
“反正我还是觉得现在好看一点。”洛意说。
郭建川又靠近了给他看照片,镜头扫到一张照片时洛意喊:“停,刚刚那个双人照里,站你旁边的是不是也是双儿。”
郭建川看了那张照片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这是同性之间特有的雷达吗,是的。”
他笑了一会儿又说:“这是我高中时的对象。”
洛意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郭建川上回跟他舅舅谈话时提到的初恋,酸酸地说:“你俩还挺嚣张的啊,在教学楼前这样拍照。”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早就分手了。”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其实他跟你挺像的。”
洛意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但他没有开摄像头,郭建川看不到他面色不善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都是要花时间的那种。”
洛意说:“我怎么花你时间了,周中话都说不上几句,晚上睡你旁边也是花你时间吗?”
郭建川没有反驳,笑了一下说:“我记得特别清楚,有天晚上我在餐馆打工,一边切菜一边夹着手机跟他打电话,被领班看到了,电话没来得及挂就被骂得狗血喷头,他就那边笑个不停。”
“呃,听起来有点可怜。”
“还好吧,他本来在生我的气,笑完就不气了,不亏。”
他沉默的那一会儿其实并没有像洛意想的那样,在回味初恋,他其实在想他或许从来都喜欢洛意这样的,看起来乖巧,但有点小脾气,需要他哄着,然后最好是双性人。这当然不是洛意或者那位初恋的全部,但毫无疑问是最能拿捏住他的一点。
这个小癖好如果公开地说出来,百分百会沦为笑柄,或者被无情地嘲讽为自我感觉良好的普信男,甚至他自己都难免自嘲一句“洛少爷需要你的照顾吗”,但他就是好这一口,所以哪怕他对他和洛意的未来的很悲观,他也能像只看不到雪的蝉一样跟洛意相处。
有哥们说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郭建川总是回,靠关系升到E7了,不亏,哥们反问你怎么不说你白挨了多少骂呢,郭建川就不说话了。他真实的想法是,晋不晋升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喜欢洛意在他身边,他维持着这种关系,至少这个部署周期的十来个月他会是快乐的,如果他因为担心洛意之后把他一脚踢开而拒绝,那么这是十来个月的快乐都不会有。
能过一天是一天吧,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跟洛意正聊着,突然听到洛意那边有个小女孩喊:“小叔!圆圆醒了!”
“是你哥哥的孩子吗?”郭建川问。他听洛意说过他哥哥早早地结了婚,要了好几个孩子。
“嗯。是老二。”
那边小女孩还在不停地喊,郭建川说:“你赶紧去吧,小孩子你不理他他会闹的。我这边没电,要赶在天黑之前收拾完,也不能跟你唠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洛意就把电话挂了,郭建川只能对着聊天界面恶狠狠地说了句“对你男人什么态度,回去收拾你”。说完他放下手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两眼,放进了衣柜的暗格里。
纸袋子里装着洛意送给他的那两块手表。他上次跟着舰队出海时,把这两块表带着了身边,郭建川最初只是觉得贵重物品放在海军的仓库里不靠谱,结果那半年多里每每拉开抽屉,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一个飞行员的身影。
但这次洛意会跟他一起出海,他就不需要睹物思人了。
郭建川给家里的柜子换了干燥剂和樟脑球,又拿着杀虫剂把整个房子都喷了一遍,便锁好门窗离开了。他这两三年都不会回来住,根本没有搞大扫除的必要。他出小区时天色尚早,他又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怀旧的兴致,便直接找了家宾馆休息。
他的老乡韩柠没有回家,以为他还在基地,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吃烧烤,他发了自己的定位过去,接着韩柠发了一连串语音过来,抱怨他们没默契,他也没有提前跟他商量。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我回家先跟他们商量?”郭建川吐槽说。
洛意倒是没动静,郭建川想他大概跟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也顾不上他,心里稍稍羡慕了一下,把自己返回吉萨克基地的时间发过去,早早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郭建川去了墓园,他到的时候晨雾还未褪去,但墓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这片公墓是在半岛战争那会儿建的,最初睡进来的便是郭建川父亲那批在死于半岛战争的军人,国殇日本就是为了纪念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牺牲的华军将士而设立的法定假日,因此每到这个时候,这个墓园里来凭吊的人便会格外的多。
郭建川把提前买好的粉色月季放在父母的墓前,他觉得他母亲会喜欢这种花,而不是白色或者黄色的菊花。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他的E7证书复印件,放进从管理处借来的铁盆里烧了。他在墓前站了几分钟,终究没能对着花岗岩碑说几句话,深鞠了三躬便离开了。
他回西犁的飞机要到下午才起飞,他干脆进城找了家稍微高档一点的餐馆享受一番。几桌之外似乎是一家人,女儿正带着男朋友见父母。他其实也想过问洛意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新乡,当然他没办法带洛意见他的父母,他也没有资格带洛意“见父母”,他就是想两个人在新乡一起玩几天,这次前往战场后,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这份邀请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第31章
郭建川站在桂永良号的左舷,眺望着码头上正在告别的人群。细长的码头上不止有军人和他们的家属,还有牵着横幅的和平人士,以及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
他正看得出神,黎邦智从旁边拍了他一下,塞给他一个罐头。郭建川拿在手里看了看问:“哪里来的?”
“参加下面的反战示威,他们发的。喊两声就能拿。”
郭建川惊讶道:“你也……”
“我无所谓的,不拿白不拿,喊两声又不会掉块肉。”
那罐头包装上写着反战标语,军士总长查房时肯定要没收的,不过郭建川如今也是个高级军士长了,可以小用一下“刑不上大夫”的特权。
郭建川把罐头放进夹克口袋里,跟黎邦智闲聊说:“你家人没来送你?”
“没,我家在广德省,怎么可能特意跑过来送。我从家里过来他们都没送我到机场。”
“衣锦还乡的事,也不过来送送吗?”
“这……我是在华国出生的,说实话没啥返乡的情感。”
华国海军此次对安南作战的前进基地设在盟国吕宋,距安南海岸线最近处不过数百海里。黎邦智家是吕宋移民,若干年前华国在吕宋岛刚建设军事基地时,他父亲就在替华国人做事,移民华国之后,养了个儿子又加入了华军,父子两代人为华军奉献青春,换来了堂堂正正做华国人的资格。
“你呢?”黎邦智反问了一个问题,“第一次跟洛少校一起出海,现在心情如何。”
郭建川望着远去的海岸线,心里自然也有一番波涛,但他很难说这是因为洛意而起,还是因为上前线这件事本身。
航母驶出母港,以三十节的高速向太平洋西头驶去,第二天接上各飞行中队后,更是一刻不停地赶路。赶路途中虽然不用收发飞机,但郭建川的工作却一刻不敢懈怠。他把新人分到各个老兵手底下,自己也以身作则带了两个学徒,这一批学徒从新兵营出来后,糊里糊涂地参加了两次演习便被打包送上了前线,头一个月里没有飞机起降,在郭建川眼里是训练他们的宝贵时机。
郭建川在退役之后回想起那段时光,觉得他当时确实有些神经紧张,他从上舰后的第一天便开始抓训练,丝毫不顾及新兵们对这座海上城市的新奇劲,洛意第二天上舰后,两人只在甲板上打了个照面,随后三天都没单独说上一句话。
于是第四天傍晚,郭建川回到舱室时,看见洛意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心里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蹬掉鞋子,躺倒在洛意身后问:“毛猴呢?”
“给我开了门之后就走了,说是去餐厅了。”
“他今天没班,你来了他也不方便回来,要在外面游荡了。”
“我不来他八成也不会回,在活动室里不比在这舒服。”
“确实。”
洛意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说:“还没开始打仗呢,把自己搞这么累干嘛。”
郭建川阖着眼睛说:“我前段时间,看新闻上报道的出动架次,觉得这帮人搞不定。”
“新闻上写的你也信。就算基本符合实际,也是几个月前的数据了,最近局势变化很大。”
有传闻说安南方面提出,如果华军停止轰炸,那么双方有回到谈判桌的可能。国内舆论不能接受这个提议,因为这像被人拿捏了一样有失大国的颜面,但也有传闻说,总统的特使已经秘密接触了对方的代表。
郭建川叹了口气说:“其实活不累,就是带他们熟悉甲板、洗洗飞机。那帮小屁孩,本来应该在大学里玩呢,都跑来参军了,像是不知道打仗会死人一样,看得人发愁。”
洛意说:“等到战区了他们早上发出去的飞机中午没回来,他们就知道了。”
“呸呸呸,别乱说话。”
洛意一向不在乎吉利不吉利这种事,他从铺位上站起来,在舱室内艰难地伸展了一下,低头对郭建川说:“没想到真的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啊。”
“等真开始打仗了,应该能天天在甲板上见吧。”
“在甲板上你不装做不认识我就不错了。”
“从没有这种事。真的。”郭建川睁开眼说。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桂永良号跨过日期变更线的那天,全船放假了一天,举办了华国海军的传统项目——硬汉炼成日。在这一天老水兵会用各种方式整蛊第一次出海的新水兵,新水兵们完成了所有的“试炼”会收到一张写着硬汉证明的奖状,象征着这些新兵也成了船上可以信赖的一份子。
新兵们的试炼从早餐结束后就开始了,他们被老兵赌在餐厅门口,必须唱歌跳舞表现节目才能出去,排着队进入机库后,又被要求爬过长长的机库。机库为了防滑,不少区域都设置了凸起,匍匐在上面并不好受,但如果有人敢起身偷懒,老兵们就会用早已准备好的混了颜料的肥皂水袋砸向他们。
穿过机库后,守在升降机前面的是几位全副武装的“拳击手”,新兵们需要把他们打到才能登上升降机。扮演“拳击手”的都是军中的格斗好手,但他们并不会特意地为难新兵,浅过几招后就夸张地被新兵打到在地。新兵们乘着升降机到达飞行甲板,才发现试炼远远没有结束。早有老兵等在升降机旁,看他们一上来就用高压水枪向他们扫射,甲板上搭着用闲置的弹药箱子垒出来的障碍,新兵们忍受着老兵们的哄笑和水枪袭击狼狈不堪地到达终点后,会被一把推进一个装着染红了的海水的充气泳池,宣告着他们通过了最后的洗礼,成为一个海上硬汉。
郭建川上次出海的时候是新兵,因为跟几位老兵混得比较熟还被特别关照了一番,这次成了老兵,虽然对亲自上手整人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但却很喜欢这个热闹,领了一把水枪到处乱喷。
他跟同事闹了一会儿,便悄悄地离开,在甲板上四处寻找洛意的身影,这项活动第一次出海的军官也要参加,洛意大概率不感冒,但是也不能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