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珍馐馆》作者:西瓜珍宝珠》第12/109页


  这菜又是鸡蛋又是糖又是油炸的,可以说很贵重了,做起来还麻烦,用鸡蛋摊饼子,切菱形块再下锅炸,炸完还得浇糖汁拔丝,端过来的时候凉得正好,外层的糖壳甜脆,里边的鸡蛋滑嫩。
  “这谁家送来的?有什么事儿求你?”释月一个接一个的吃着,问。
  人情世故,她正学着呢。
  “并非求我,孙婆婆家送来的,她家不是养了些鸡吗?一直是有蛋的。大抵是为了母羊的事。”方稷玄淡淡道。
  “这可算是强买强卖?”释月腮帮子鼓鼓的说,唇上还黏着两缕糖丝。
  “她也没明说,毕竟许出来的布才是抵羊钱,酥黄菜可能就是个示好,孙家祖上也出过读书人,要脸面些。”方稷玄解释道。
  释月没说什么,只是探出舌尖,将糖丝舔了个干净。


第9章 神识之域
  ◎这里是释月和方稷玄被迫共享的部分神识之域,幻化成了他们埋骨地的样子。◎
  孙婆婆的那块蓝布,喜温心里也还记挂着,她盘算着要用盐卤引了羊入陷阱活捉,可羊虽没有鹿聪明,但也得等陷阱上的草皮再长一长,否则人工挖凿的破绽太大,羊也会看出来。
  但孙婆婆的小孙不能不喝奶,一夜夜哇啦哇啦的哭,听得释月烦躁。
  第二天释月就给牵回来一只母羊及一只羊崽崽,孙婆婆感恩戴德的用布换了羊,喜温从坡上瞧见,急急忙忙跑下来,“这,这羊是怎么抓来的?”
  北江冷的时候实在太长了,野羊都是一身绒,即便夏日会褪掉厚绒换薄绒,摸起来也绵绵的。
  “下了一夜的雨,可绒毛吸饱了水,重得很,跑不动了。”
  释月根本是胡说八道,羊鹿獐子都是食草的,食草的要活命就靠一个字——‘敏’,毛又不是厚得像云,至于沾点水就跑不动吗?
  蓝布就挂在篱笆墙上,释月也不在意,随手给喜温了,让她进林子再采些好果子来吃。
  喜温抱着布,狐疑地问:“那你逮它的时候,它是躺在草地上等你抓呢?”
  释月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是啊,我还推了它几把,又抓起来,甩了甩水呢。”
  她只是一挥手,用点灵力惑了这母羊和羊崽崽跟自己走。
  喜温忍不住笑起来,顺着释月说:“好,好,阿月真是厉害。”
  她心里还是觉着,是方稷玄给帮的忙,但回报要给释月,不只是果子,等天凉了,紫貂皮毛丰美时,那就抓上几只,给释月做件袍子。
  北江的雨季说来就来,雨每浇一阵,这林子就不同些,原本还试探着要长不长的果子,这一阵全都冒出来了。
  不过有些果子只是冒出来,还没红,一粒粒绿绿黄黄的坠在那摇晃诱惑,若真上了当,可就要酸倒牙了。
  喜温进林子里去,远远瞧着四散的羊群,假想着释月小小人,跑去摇羊甩水的场景,怎么想怎么可笑可爱。
  别的果子将熟未熟,但蓝莓已经凝出来了,远远近近的生长着,可以一直吃到秋日里。
  喜温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拎着四下滴水的篓子小跑回来,一见释月坐在院中,就笑道:“阿月!姐姐给你采果子回来了。”
  她叫的亲昵又自然,并不让人觉得逢迎讨好。
  篓子滴水是因为喜温已经在溪边洗过了,释月满意的看着这半篓莓果,雾蓝圆滚,不用剥皮不需吐籽,简直可以称为乖巧懂事。
  山樱桃浸出来的酒,山丹丹花染出来的布,它们的颜色都是很淡很淡的粉。
  偷来半日晴朗,将粉裙挂在院子的时候,释月发现有意无意出现在篱笆墙外的女子变多了。
  她们瞧着那条粉裙时,眼睛都会亮一些。
  释月觉得人有时候也挺奇怪的,总是追逐一些空泛的美好,即便知道这种美好转瞬即逝。
  孙婆婆家的小孙喝够奶之后,夜里就不那么哭闹了,孙婆婆还抱着孩子来过一回,说是多谢释娘子和方郎君的救命之恩,还请给孩子起个名字。
  释月瞥了眼那小东西,觉得甚丑,没什么取名的兴致,倒是一阵风把喜温裁缝好的一块粉帕子给吹了下来,落在孩子脸上。
  孙婆婆忙拿起来还给释月,可已经沾了口水。
  “拿去吧。回去吧。”可别抱着丑娃娃再来她眼前晃荡了,释月啜着新浸出来的樱桃酒,淡淡的酒香甜蜜,醉人极了。
  孙婆婆欣喜万分,连声道释月是女菩萨。
  ‘菩萨,竟叫我菩萨。’释月颇感无语,摇了摇酒坛子,听声也知所剩无几,就叫道:“方稷玄,要酿些酒来!”
  灵力变幻出的酒水能瞒骗过凡人的舌头,对于释月来说,却是在空咽。
  高粱和黄米是北江酿酒最常用的粮食,高粱酒性烈,黄米酒柔和。
  “总要等高粱和黄米熟割吧?”方稷玄从屋里走出来,夏日愈甚,他衫愈薄,只是襟头处扣得紧。
  释月瞥了一眼,道:“此地人人都惧你,还怕叫他们瞧见你那畜生锁链?”
  方稷玄没有一刻眉头是不皱着的,闻言又是一紧眉,无奈道:“是要多酿黄米酒,好喝得你嘴软些。”
  “都要,”释月多得是能讥刺他的话语,只是咽下一口清凉薄甜的酒水,话却平缓了几分,“你跪下求我,我帮你把锁链变成那丑娃娃脖子上的红绳铜钱,怎样?”
  方稷玄笑时,眉头稍缓,狠戾的眸也微弯,唇角非常轻易的扬起,仿佛笑对他来说,是一件易得的事。
  “本该是金锁银锁镶玉锁,没银两才用红绳栓铜钱。”
  “你还挑拣上了?”释月没见过方稷玄说的金锁铜锁,不知该如何变幻,瞥了眼大门上用装装样子的大铁锁,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拿个锁挂在脖子上,什么意思?
  方稷玄见她看向门,知道她的心思,解释道:“锁住孩儿,祈求老天垂爱垂怜,保其平安的意思。”
  “怎么又是这些花头。”
  “人,天地间的一撇一捺,像两根柴火,只能拼命拴住一些愿景,以求心安。”
  “你少把人说得那么可怜兮兮。”
  方稷玄今日笑得次数太多了,叫释月有些不满,不过他面上笑容很快收敛,道:“我生在乱世,无父无母,从没带过长生锁,如意环之类的东西,只这锁链就挺好,不必换了。”
  黑云拉扯,聚得迅猛,半空中有雷暴之声响起。
  好些人出来收衣裳和被褥,方稷玄将粉裙取下,又拎起那把摇椅往屋里去。
  释月佯装往屋里去,一个幻闪,又消失不见。
  她要去那山巅松顶,看雷暴电闪。
  方稷玄看着大雨倾盆而下,半空中雷声轰隆,如天崩,闪电爆劈而来,如天裂,壮丽无比。
  他一时间很有些羡慕释月,自身虽有可化刀锋的戾气,但这种本事等同杀戮,若不在战场之上,又有何用?就算在战场上又如何?杀人如麻,不知是为谁挣利!
  方稷玄立在原地,好半晌才挪动步子,走进绿藤屏风后,迈上楼梯,转角过后,一片静谧幽暗的林子映入眼帘。
  这林子里的树高得像巨人的腿,离得最近的那棵树的树干上,嵌着一把硕大漆黑的长刀。
  照理来说树木繁茂,底下的小草小灌木会被遮光抢肥,长得没那么好,但此地小草密密,翠绿凝珠,方稷玄赤足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微微的酥麻。
  林子的北面是无穷无尽的树,像一只静静蛰伏的巨兽,张开了黑洞洞的口。
  南面是一墙澄澈的水幕,可以无阻碍的望出去,看见鸭子河泺的山与云以及后院掩在皮张下避雨的柴垛。
  东面则是一条没有边界的河,方稷玄在岸边坐下,看着河面上朵朵无茎的琉璃莲花发散着七彩幽光,水下还有彩色游鱼,比蝌蚪略大一些,颜色浓烈几分。
  方稷玄把手伸进去,立即就有一条水红的游鱼过来轻触他的指尖。
  这里是释月和方稷玄被迫共享的部分神识之域,幻化成了他们埋骨地的样子。
  河流是方稷玄的部分神识,因为他炼体而未修灵,所以释月想看就能看,心情不好的时候上来捏捏花,弹弹鱼什么的,而释月的神识是那黑洞洞的林子里,方稷玄也可以进去,但就跟鬼打墙似得,景致重复又重复。
  入夜后无人之际,方稷玄常歇在此处,但释月不然,她总要往外头去。

当前:第12/10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