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珍馐馆》作者:西瓜珍宝珠》第60/109页


  蠹虫是舒家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隔房叔祖用血饲养而成,他才疏志大,在官场上耕耘多年还只一个末流小官,他又好面子,故作清高,以不甘心与人同流合污为由,致仕归乡,常伴书册以博清名。
  但他心胸狭窄,又眼红舒君誉这一房的男丁在朝在野皆有建树,不知从何处弄来这种诅咒之术,临死更是将血书和蠹虫藏入族中书房中,以魂魄饲虫。
  不过先被吃掉的是胎光,胎光一没他就死了,余下两魂没有被吃,以致于两魂七魄轮回时投生成的猪狗皆是一出生就不会吃乳,等着死的。
  舒君誉是被蚕食的一方,又只有一魂,堪堪只能束缚住蠹虫精,不许其随意蚕食他人魂魄,但它若是执意为之,例如蠹老头,舒君誉挡得住一次,难挡数次。
  取人魂魄之后舒君誉很是歉疚,所以蠹虫精或者说他那位隔房叔祖的意识更占上风,只能眼睁睁瞧着它借由狐妖魅术蛊惑李应茹。
  爽灵主才学智谋,而幽精主情爱,这一片单薄的魂载不住许多情绪,虚虚闪闪,像是要崩溃开裂。
  释月重新将他捏成一团绿白华彩,光芒流动好似泪痕。
  舒君誉身亡的消息隔了几日才传出来,明面上只说是得了急病去世的,其余都未交代。
  乔金粟心里有些难过,更觉得李应茹要伤心。
  也亏得蠹虫精吃空的人皮囊袋可怖,绝非人力能为,府尹经了妖狐一事,又亲眼见残余的几只小蠹虫壳硬似铁,敲凿不烂,应该是能信服的。
  面上一套说法也是舒君誉急病,实际上呈上去的说法则是舒君誉早年间已死,被蠹虫精占了身子,蠹虫精贪图狐妖魅术,最终与狐妖互斗而亡。
  可还有密函一封,里头不知写了些什么。
  张巷边不知打哪听来了蠹虫狐妖这个说法,一惊一乍地说给众人听。
  冬日里炭盆噼噼啪啪,灰下焙着好些芋子、山药豆,盆上铁网又烤着花生、板栗和柿饼。
  方稷玄茶水管够,众人谈天说地,气氛烘暖,好不惬意。
  柿饼不是真的要烤,只是烘热了,撕开来流心如落日。
  不过释月更喜欢冻了吃,柿饼糖分足,并不会结冰,而是一种韧韧糯糯的感觉,肉厚敦实。
  屋后传来鞭炮响动,乔金粟似乎知道为得是什么,忽然沉默下来。
  “那块地被人买了,年后估计就要动工盖屋开铺子了。”
  张巷边想起这事儿来,心里也不好受,同油滑的人打多了交道,也会喜欢执拗忠实的傻老头。
  蛐蛐儿则不语,坐了坐,起身要走。
  于娘子笑道:“蛐蛐儿,你招赘的喜事可要在正月里办?”
  蓉娘吃蠹虫吃了个饱,把灵力都消解了,重又长出两尾来,化作个清秀的乞儿,要名正言顺入赘了。
  姐妹做夫妻,在人世逍遥。
  “没想着怎么办呢,就买一坛子好酒,请大家喝喝吧。”蛐蛐儿笑了起来,倒不见多少羞涩,只是非常欢喜。
  方稷玄瞧了瞧墙边一坛酒,道:“就这坛吧。算贺礼了。”
  张巷边立马笑得比蛐蛐儿还灿烂,释月不满地扯他衣角,方稷玄笑了起来,俯身对她道:“后头还有一大坛五十斤的,够你喝了。”


第48章 笼笼肉夹软馍
  ◎蒸出来的夹馍软乎乎的,刚从笼屉里拿出来,好像还没睡醒就叫人一揭开来,懵懵懂懂就被塞进一大团笼笼肉,满得都要溢出来,一口咬下去,必定要◎
  释月和方稷玄神交那日的雪是栓春台今虽最大的一场雪, 多少有些受他们灵力激荡的缘故。
  接下来的雪都要小一些,常在夜里偷偷地下,把入目的景致都描得灰蒙蒙的, 衬得人世间的红更加出挑。
  释月没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过过年, 这些天一开门, 就被络绎不绝的食客弄得很懵。
  “年底啦,一年挣到头, 总该赏自己吃点油水, 买卖热络再正常不过了。”于娘子笑着说。
  蛐蛐儿多了人手相帮, 于娘子就不去她店里了,张巷边也提了几次,要她歇歇。
  可于娘子就是闲不下来, 在这点上她其实和张巷边挺般配的, 俩都不是懒人。
  年底张巷边要请好些场面上的相识喝酒吃饭, 外食开销太大, 年节里又名正言顺的涨了涨。
  若不是太有身份,怕落了面的, 于娘子都叫张巷边请到家里来吃, 她雇了俩街坊婶子, 银子全花在刀刃上,吃得也叫一个没话说。
  蒸碗是一定有的, 可苦了笼屉了,高高的三层, 蒸了花馍又蒸夹馍, 蒸了粉肉又蒸排骨, 一碗碗端出来飘香千里。
  “留神着点, 把这粉蒸肉和排骨给释娘子端去。”于娘子小心翼翼地把两碗荤菜摆在乔金粟的托盘上, 转身又忙活去了。
  除了银豆能得一个热乎出锅的花馍吃玩之外,大多数花馍都得摆上两天,不过夹馍就是正经拿来吃的。
  蒸出来的夹馍软乎乎的,刚从笼屉里拿出来,好像还没睡醒就叫人一揭开来,懵懵懂懂就被塞进一大团笼笼肉,满得都要溢出来,一口咬下去,必定要用手护一护挤出来的馅。
  肉蒸得很糯很糊,油香油香却是不腻,隐约间还有一点极开胃的辣,张巷边请上门的客人都满意极了,给俩孩子掏红包都大手笔,这可算是张巷边意料之外的收入。
  于娘子并不拘着两个女儿出去耍,只是年节里人太多,怕遇上心怀不轨的,只允许她们在释月和蛐蛐儿两家之间玩,但要有眼力价,人家忙得时候不许凑上去。
  与羊汤酒馆坐着喝个没完的食客相比,油旋铺子只是外头队伍排得长,除了买油旋的人多起来外,买夹肉油旋的也多了。
  用刀划开油旋的脆声听起来实在太好吃了,厨房温暖干燥,光是方稷玄切油旋这一个动作,乔银豆能坐在那看上一整天。
  乔金粟已经够格当一个掌柜,释月吃东西抿小酒的时候,她就站在小杌子上招呼客人。
  于娘子给一家子都置办了两身新衣,乔金粟这身桃红袄子多鲜亮,衬得她讨喜可爱,裹油旋夹油旋,称银子数铜子样样拿得起来,干净利索。
  那个给亲爹买驴板肠油旋的食客也常来,照旧给他阎王老收不走的爹买油旋。
  他瞧着乔金粟觉得喜欢,说要聘回去给儿子当童养媳。
  释月举着个油旋对他摇了摇手指,“我家摸银子的大掌柜,怎么会去做洗尿布的小媳妇?”
  年前,张巷边去城外农户家中收肉,主要是腊好的牛羊猪肉,没两天就卖光了。
  方稷玄也同他买了几十斤,果木熏再腊入味的肉,直接可以吃的,瞧着还是结结实实的一大块,实则割下来塞进油旋里都不用剁,冷肉夹进热油旋里,一碾就软烂了,唇齿一碰,碎成浓郁的香气朝五脏游去。
  最后一块腊牛肉全在释月手上这个大油旋里了,红肉凝脂,金灿油酥,她吃得又专注,小酒一抿,美得眯眼舔唇,看得食客总是临时加码,原本要买三个的该要六个,原本吃素油旋的改吃夹肉的。
  方稷玄举着一大箩的油旋走出来搁在柜台上让乔金粟分,就见释月缩在乔金粟身后躲懒,一手油旋一手酒。
  方稷玄蹲下身又凑过来的时候,释月以为他也要吃,就把油旋塞他嘴里了。
  他一愣,眼神瞧着有点无奈,只张嘴咬了一大口。
  方稷玄食髓知味,总想着与释月亲昵,可又觉得她那一回只是为了好玩,并无多少情意,甚是纠结。
  油旋好吃,可也不能成天卖成天吃。
  街面上长出来好些仅在年节里的小食摊,家家好吃,有了乔金粟跟释月交班,方稷玄时不时就见她拿回来几样吃食。
  冷飕飕的卤汁凉粉,一层凉粉一层汁,再浇芥末辣子,蒜水麻酱。
  释月喂过来的时候方稷玄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直接叫一股呛劲捅了鼻子。
  乔金粟和乔银豆听见他咳嗽,彼此看了一眼,那意思,方郎君竟是会咳嗽的?
  “好吃吗?”释月端出一张笑脸来。
  凉粉弹爽,麻酱又香,方稷玄只有按着脑门点点头。
  煎灌肠也是年节里的食物,其实就是煎血肠,平日里少有人家杀猪,这两天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凑这一口热闹,血肠摊子边人头攒动。
  血里加点荞麦粉再灌,血肠就凝得比较好,可以片成一个个圆片,血色在油里会慢慢煎黑,边上的锅子里还有烧煮的血肠,嫩滑一点,乔金粟和张巷边就更喜欢吃煮血肠。
  释月吃过一轮,还是觉得煎的更好吃。
  煎血肠外皮有一层焦巴,脆脆韧韧,里头嚼着有点弹,淋上蒜汁非常香,就是长得不太好看,黑黢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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