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作者:仲玉》第12/139页


  谢洵忽然垂眸看向自己脚下,意料之中的,没有光,只残留一片墙脚下的阴影。
  再抬眼时,正好与公主的视线相撞。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路,谢洵眼前忽然有些模糊,目光又缓缓聚焦在她那一处,将女子的整个身形勾勒在沉静的眼底。
  元妤仪隐约感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时正瞧见低头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的谢二公子,她忽然定下心来,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这位谢二公子,似乎总是这样沉静。
  像是一抔没有温度的碎雪。
  忽然,青年抬起头。
  元妤仪看清那张清隽完美的脸,明明长着这张脸的人是那样的温润,却总让元妤仪莫名觉得这人的外表其实很冷。
  下一秒,谢二公子已经俯首行礼,遥遥作揖。
  他的礼数周全,无可挑剔,元妤仪想,或许嫁给谢二公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嫡庶之别,只在世家贵族之间泛滥成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可是在皇权式微的公主眼里,却算不上什么不能接受的大问题。
  与一个空有高贵身份的嫡子相较,如果对方是个有勇有谋、可堪驱策的寒门子弟,或许靖阳公主会更感兴趣,因为后者在动荡之时,代表的往往是绝对的忠诚。
  元妤仪看着远处长身玉立的清瘦青年,微一颔首,便算应了他的礼。
  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宣宁侯身后的谢二公子,元妤仪垂眸,纤长的睫毛敛去眼底颤动的神色。
  可惜无论如何,谢二公子终究是陈郡谢氏的后辈,与她、与阿澄之间终归是隔了一层纱。
  世家子弟无一不以家族利益为重,自小受这样的教育熏陶,元妤仪不觉得谢洵会是个例外。
  身侧悄悄投下一层阴影,是景和帝。
  元澄将手中刚装好银丝炭的精巧暖炉递到女子手里,顺着她方才的目光遥望,只看到宣宁侯父子渐行渐远的身影。
  少年身形抽条似的长,如今比元妤仪还要高一些,如履薄冰当了这些年的皇帝,在靖阳公主面前,却依旧是一副青涩模样。
  方才在宣宁侯面前作出的淡定与威严褪去,如今只剩真切的担忧。
  元澄压低声音问道:“皇姐,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谢二公子,对不对?”


第8章 忤逆
  落在耳侧的声音和他小时候的音色接近,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可是落在元妤仪心中,却难免有些意外。
  少年渐渐长大,心思也变得细腻。
  这三年坐在龙椅上的特殊经历,让元澄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性格,如今第一个运用的,却是询问自己的皇姐。
  元妤仪强撑着的的坚强几乎立即要支离破碎,她将浮起的泪珠重新眨掉,嗓音平稳,听起来并没有太大波动。
  “怎么会呢?谢二公子是个很好的人。”
  既然很好,那么她喜欢他,再合适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合理。
  可景和帝不信这样的合理。
  少年看着避开自己目光的姐姐,心头浮起一丝酸涩,试探着开口,“皇姐,是因为我么?”
  元妤仪垂眸,看不清神色,她只是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不是。”
  看起来是那样的正常,那样的平静,落在元澄眼中,却仿佛凌迟。
  血亲之间,总有一种直觉的牵绊。
  元澄知道皇姐在骗他,可他却只能在愧疚的情绪中沉陷。
  “因为我太弱了,因为我斗不过江行宣那帮人,因为我拉拢不了中立的世家。”
  少年嗓音突然哽咽,自责道:“所以到头来,甚至要靠姻亲获取助力......”
  他都知道,他都明白。
  景和帝其实很聪明,他幼时学策论学礼法,常常一点即通,被上书房的太傅交口称赞。
  所以在听到靖阳公主亲口对宣宁侯说的那些话时,他恍然明白过来,想通了前因后果。
  看的越清楚,也就越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的无能,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翻云覆雨的魄力,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连累姐姐。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小时候皇姐对他说的话,所以景和帝现在依旧强忍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咬住了下唇。
  他很乖,一直很听姐姐的话。
  元妤仪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背对着身后的少年,她不敢去看。
  方才元澄说的每一句,都像砸在她的心上,扎进她的心里。
  其实元妤仪小时候性子娇软,并没有这样的果决,心志也不如现在这般坚定。
  可是当人被逼到绝境时,总会被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也会蜕变成意料之外的样子。
  母后与父皇相继离世,偌大的深宫之中,元妤仪姐弟二人有着最尊贵的身份,却也有着与尊贵身份不相匹配的孱弱。
  新帝十二岁被扶上皇位,与他一同上殿的是靖阳公主。
  刚及笄的少女脱去麻布孝服,穿着华贵端庄的正红色凤纹绣袍,鬓上鎏金鸾凤步摇熠熠生辉,无圣旨无遗诏,她却越级披上长公主服制。
  “长公主”素白柔嫩的右手中,握了一把银光铮亮的长剑。
  长剑无鞘,刀刃反光。
  在场朝臣,大惊失色的同时保持着最理智的沉默,无一不臣服于元氏姐弟。
  新帝顺利登基,改年号“景和”。
  那一日过后,江丞相上奏第一封痛斥靖阳公主牦鸡司晨的折子,而想要祸乱朝纲的公主本人,却已经坐上前往京郊承恩寺的马车。
  元妤仪以为先帝守孝为名,退出上京朝堂三年,也是在为景和帝解除麻烦,她离开,那么臣子们反驳的奏章便彻底没了立脚点。
  风雨动荡,柔弱的公主却承担起了一切责任。
  她性子转变得很快,也很彻底。
  从当初的等待别人的保护,到现在可以凭一己之力设局,达成目的,非一日之功。
  若说唯一没变的,或许只剩下一点固执。
  “阿澄。”元妤仪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轻声唤身后的少年。
  “在皇姐心里,我们阿澄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以前是很好的弟弟,将来也会是很好的帝王。”
  因为阿澄是个好孩子,因为元妤仪身为姐姐的那点不舍,所以她固执地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哪怕蜉蝣撼树,哪怕沧海桑田。
  “陛下长大了,本宫很开心。”元妤仪突然换了敬称,心中升起一丝感慨,“靖阳见到这样的陛下,便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景和帝伸手拭去滚出的泪珠,下唇被咬得毫无血色,他清楚皇姐的脾性,但凡是她已决定好的事,无论旁人再劝什么,都不会动摇分毫。
  良久,他只垂下脑袋,沉声承诺,“朕绝不会让皇姐失望。”
  景和帝明白靖阳公主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只有自己完成父皇临死时的嘱托,才是对一心帮助他的姐姐,最实际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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