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作者:仲玉》第22/139页


  忽然,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驾车的是靖阳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马夫,勒住缰绳朝车内道:“殿下,前方的人群堵住了去路,您看要不要绕路去侯府?”
  元妤仪侧首扫了眼,见前面的人群在缓慢往前走,遂应道:“不急,宣宁侯与夫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不会介意这等小事。”
  说到最后,她又恍若不经意地看向坐在马车另一边的郎君,他依旧是那样沉静的面容,只轻嗯一声,以示附和。
  她是皇族公主,又有新婚之夜做借口,谢家人素来注重在外的声望,自然不会找靖阳公主的麻烦。
  谢洵想起宣宁侯府那群人嘴脸,沉静无波的目光落在紫檀木车厢上。
  谢家不想和元氏皇族绑在一起,可更不想的,是让他做这个驸马。
  他们不想要的东西,也不想让旁人纳入囊中。
  这般自私,又这般不讲理。
  年轻的郎君伸出右手食指,又开始无意识地轻敲起膝盖,抽出三分心神思量着前后的事。
  王夫人不想让他青云直上,他能懂。
  毕竟世家虽先考虑嫡长子袭爵,可若是嫡子怯懦无能,并无可取之处,最后选择本支庶子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可是父亲也不想让他变得更好,这是谢洵从小的疑问。
  每当他稍微展露出棱角,父亲便彷佛看到了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对他愈发严苛不满,甚至称得上怨恨。
  马车顺着人流缓缓移动,车轱辘轧过青砖,滚动的声音和四周嘈杂的人声同时响起,忽然,马车猛地停住,整个车厢剧烈颠簸一下。
  元妤仪刚放下车帘,安安稳稳地坐回来,还没半刻,就被马车一颠,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眼见额头便要撞上对面尖锐的车角。
  那边神游天外的郎君却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倾斜的半边身子,只是这次谢洵手掌的位置却颇有几分玄妙。
  女郎今日穿了一身软银青罗百合裙,如今青年的手却扶住了她半边胸脯和肋骨。
  一片柔软拢在掌中,堪堪握住。
  元妤仪垂眸看向那双修长的手,能清晰感知到那双手掌轻微的力量,只是下一秒,她却迅速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脸颊滚烫。
  她的笑有些勉强,只觉得紧张,小声道:“方才多谢郎君。”
  刚才那样的情况,若不是谢洵反应的快,及时扶她一把,现在她的整张脸只怕要破相。
  顶着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去谢家,指不定要被这群世家的老狐狸怎么编排。
  思来想去,元妤仪强行摒弃羞涩的情绪,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郎君,诚恳道谢。
  谢洵微一颔首,淡然道:“公主言重了。”
  方才那样一动作,二人如今倒成了面对面,青年思绪放空,下意识想到方才掌中的触感,不知碰到了少女的何处,竟是柔软弹润。
  这桩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过去后,前面的路反而畅通无阻,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宣宁侯府。
  寻常新妇拜访舅姑自然不用迎接,但是靖阳公主到底是皇室中人,陈郡谢氏不想背上个蔑视皇族,又针对公主的名头,只能全家来迎。
  谢洵先下了车,看着齐齐整整站在侯府前的男女老幼,心中冷哧。
  还真是趋炎附势。
  存着给谢家人添堵的恶劣心理,青年朝着马车伸出了右手。
  马车晃动一下,里面的女郎撩帘,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掌,自然而然地搭上去,踩着脚踏下车。
  元妤仪刚下车便看见乌泱泱一群人影,正要行礼时,明晃晃的日光照在她脸上。
  少女的眼睛半眯,连忙制止道:“诸位不必多礼,进府再说吧。”
  前方有仆从引路,元妤仪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氏侯府,不愧是盘踞上京的百年世家,此间底蕴远非朝中新贵可比。
  府邸雅致秀气,外仪门的门框均用白玉雕刻着福泽深厚的云纹,抄手游廊旁是一方池塘,与外院之间架了座精致木桥,待正式进前院又是另一番景象,绿树成荫,怪石嶙峋,担得起一句豪奢。
  走了一路,弯弯折折。
  宣宁侯先进正厅,却不敢率先入座,恭敬道:“殿下请上座。”
  少女含笑推辞,“今日是靖阳作为新妇来拜访舅姑,若是仗势上座,岂不是罔顾礼法?还请侯爷与夫人入座,靖阳当为二位长辈奉茶。”
  一番话滴水不漏,不卑不亢。
  宣宁侯没想到上次在乾德殿那般咄咄逼人的女子,这回竟又这般守礼,像个团起来的刺猬,让人想针对她,都没法子下手。
  谢家人的打算,元妤仪心中也有考量。
  无非是想叫她耍耍公主威风,回头好在上京散播流言,斥责她一新妇,却不尊舅姑、目无尊长。
  哪能如他们的愿呢?
  她端茶上前,姿态恭谨,宛若春风,垂首道:“侯爷、夫人,请用茶。”
  少女笑容俏丽,宣宁侯却看的心里发毛。
  上次在宫里他便见到了公主转瞬变脸的模样,上一秒眉眼弯弯,下一刻却扣了个要谋反的帽子。
  一旁的王夫人以琅琊王氏的出身为傲,对皇族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态度;但眼下这杯茶么,她这做婆婆的,还是得配合。
  几人在正厅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各怀心思,但又被迫绑在同一条船上,是以屋里的气氛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忽而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元妤仪端着手中的茶杯,目光转向门口。
  来者二十六七的年纪,剑眉星目,同王夫人有三分相似。
  他进门后下意识看向端坐的少女,眸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艳,又看到父母朝他使眼色。
  便先行礼道:“臣谢陵拜见公主。”
  谢陵身着一袭宝蓝色团花绸袍,和田玉冠束发,左侧腰间悬一块缠丝玉佩,右侧腰间则挂着一个圆形玉珏,分明只有七分的相貌,却因着这些奢华精致的外物打扮出了十分。
  元妤仪对上京世家公子注重仪容一事略有耳闻,如今看到谢大公子衣着打扮,便不自觉多打量了一分。
  谢洵将少女的神情尽数收于眼底,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宣宁侯府美名在外的谢大公子,眸中郁色更深。
  以往从未注意过旁人穿着的谢洵不知为何,偏偏此刻看嫡兄的衣着格外不顺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贬损的词。
  然而下一刻,身旁少女直白的视线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14章 维护
  元妤仪恍然明白谢洵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她的郎君穿的实在简朴,简朴到并不像这宣宁侯府的正经主子,而与外院中随处可见的仆人没有什么差别。
  一头乌发仅用黄杨木簪束起,一身用料普通的月白直裰,腰间同样空荡,莫说佩戴玉佩,连个香囊都没有。
  但他本人的气度矜贵清冷,大多数人很容易被他那张脸吸引,自然而然地忽视他的穿着。
  若不是对面的谢大公子装扮的像只花孔雀,元妤仪一时之间确实联想不到谢洵的衣着。
  她的目光从不遮掩,谢洵很少被人这样盯着看,更罔论是个女子,他平静地转过脸,撞进一双澄澈的眼睛。
  若他没看错,那眼里还闪过一丝不忍的情绪。
  太奇怪了,谢洵愈发不解。
  她又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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