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作者:仲玉》第43/139页
左右前面就是公主府,谢洵索性步行回府,径直越过祁庭,并未多看他一眼。
两个龙章凤姿的青年各有千秋,擦肩而过时,谢洵没走几步又被人叫住。
祁庭不情愿道:“北疆通辽二州军饷如常,未曾克扣,我知道有你据理力争的功劳。”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多谢。”
昨日他已经听景和帝提起过朝堂的变动,纵使他对谢洵这个驸马再有意见,也不得不承认,多亏有他与江丞相掣肘,不然恐怕还没等到神武营凯旋,北疆便会因为缩减的军饷生乱。
除此之外,今年风调雨顺,税银却没有上涨,谢洵此举,虽与江丞相的意图相反,却正合了万千百姓的心意。
此等志气,平心而论,他祁庭欣赏。
倘若谢洵不是驸马,或许祁庭还会将其引为知己,把酒言欢,畅谈国事。
可他偏偏娶了阿妤。
谢洵面色并无波动,微一颔首,“为官者当立鸿鹄之志,臣心如水,只是略尽本分罢了。”
说罢,他向祁庭一拱手,转身向公主府走去。
哪怕这条路已经走了许多次,可今日却格外不同,谢洵的心跳不同以往的快,几乎越出胸腔,震动不止。
心中莫名雀跃,一张冷如冰霜的脸也浸染上几分活气,连带着对门口的小厮都点了点头。
走过熟悉的照壁,花团锦簇的抄手游廊,细嫩的翠绿枝叶在黄昏的微光中摇曳,拱门后便到了内院,当得一番好风景。
谢洵走去偏厅,原本匆忙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君子行而不急,他这样焦躁,反而失礼,更无分寸。
公主似乎夸过自己守礼自重。
谢洵心头漫过这样的想法,复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淡然沉静的模样,不急不缓地走进偏厅。
八角檀木桌上空荡荡一片,屋中同样空无一人,寂静而冷清。
没有所谓的饭菜,也没有她。
谢洵心脏仿佛停跳一瞬,先前雀跃的心情像是一场笑话,为了元妤仪提前回府竟也变得如此荒谬。
一股难言的酸涩痛楚游走于四肢百骸,他后知后觉感到胃中翻山倒海,因为元妤仪早上的叮嘱,他今日甚至按时吃了午食,为何现在还会有作呕的冲动?
青年眸中的鲜活光亮渐渐褪去,融化的春水迅速结冰,蔓延出一道冷冽的无奈之意。
什么真心,什么冰释前嫌,只怕是假的。
靖阳公主高高在上,怎会如此轻易地原谅他的冒犯与揣测,分明是在玩弄他。
亏的谢洵还对许多人高高兴兴地解释原因,如今看来,最无耻的反而是他这个自作多情、被人耍的团团转的驸马。
青年微阖双目,脸色较之从前更加冷漠,感知着胸腔中那股叫嚣的不甘情绪,强硬将其压下,大步走出偏厅。
方才看起来还生机勃勃的图景,现在落在眼里,反而更加碍眼,再也没了方才那样的感受。
谢洵愈发不耐,纷乱的心绪起伏不定,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眼不见为净,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分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公主也很可能只是随口应答,他都明白,可为何还是这般苦闷。
正走到游廊的拐角处,一束花枝蜿蜒,环绕住木制圆柱,天边的夕阳摇摇欲坠,晕染出一层极浅的淡金色。
寂静的鎏华院中蓦然响起一道女子惊讶的低呼声,微哑短促,打破周围的寂静,原本刻意维持静止的空气瞬间流动起来。
谢洵浑身像过了层薄薄的电,脚步猛地顿住,下意识循声回头。
第24章 下厨
声音的来源处, 是鎏华院拱门之后的膳房,随后响起几道其他人的声音。
谢洵原本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剑锋般的眉头颤了颤, 心潮翻涌。
她在那儿,她没走。
她没有骗人。
不敢确信,谢洵返回至拱门处,他在翠绿的枝桠后站定, 几个女子的声音愈发清晰,几个人站在膳房里, 冒着几缕白烟。
少女颓丧道:“又糊了。”
其中一个老妪背对着众人, 笑着挡住面前的少女,谢洵只能看见那熟悉的一角杏色襦裙。
膳房的老妪道:“殿下万金之躯, 哪里做的来这些粗活, 刚才端出的一盘火候不准, 焦糊也是难免, 您还是交给老奴吧。”
绀云没看见站在院中的驸马,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已经辨不出形状的菜, 笑得合不拢嘴, 对着锦莺挤眉弄眼调笑。
“咱们殿下都把好好的茄子烧成黑炭了。”
谢洵闻言一怔, 公主这是下厨了么?
下一刻, 膳房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少女宿醉后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无奈地辩驳,“只是卖相难看, 或许口味不错呢?”
“唔, 那殿下可要尝尝?”绀云眼珠一转,筷子上的黝黑茄子可怜地夹着。
元妤仪看着那块实在不能称之为茄子的茄子, 嘴里的话被噎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那是给驸马的,我怎么能先尝?”
老妪身形一动,绕到一边蹲下身子往锅底添了一把柴,也正是这一绕,原本被挡在身后的少女整个露了出来。
她懊恼地托着下巴,正对上不远处的谢洵。
待看清来者那张熟悉的清冷面庞,元妤仪脸上的茫然渐渐褪去,在欣喜和羞涩之间转变。
谢洵看清她脸上被炭火熏出来的黑点,和方才抹在鼻尖上的一块黑,便知道她是真的下了厨。
原本空荡的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他跌宕的心绪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只余满足与欢喜。
恰似远航帆船归岸,溺水者抱住了浮木。
他堵塞的心脏重新被新鲜的空气填满。
元妤仪看见谢洵冷淡的唇角勾起笑,看他温柔含笑的模样,立刻联想起现在自己的模样,必然不堪入目,心里揪了起来。
托着下巴的手往上挪,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自己的脸,自暴自弃地说,“郎君别笑了,我知道自个儿现在这个模样肯定很脏。”
站在一边的绀云和锦莺看到方才还试图一展抱负、征服膳房的公主现在蔫了,也觉得公主可爱极了,忍笑瞥了一眼她们矜贵淡漠的驸马。
奇的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驸马今日也仿佛换了个人,分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冷淡的眉眼之间却添了几分由内而外的温和。
谢洵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的变化,他撩开半边官袍,半蹲在遮着脸的公主身侧。
“殿下天香国色,仙姿佚貌,与天宫仙子并无二致,臣怎么会觉得殿下脏?”
他的音色清冽低沉,难得说了这些话,此时罕见地夹杂着几分无奈的包容之意。
元妤仪半信半疑地挪开两根手指,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凤眸看他,“郎君真没笑话我?”
她垂眸打量着面前的人,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驸马眉眼生的极优越,浓密的睫毛宛如一排小扇,左眼下一颗泪痣昳丽魅惑。
谢洵点头,语调郑重,承诺道:“臣永远不会欺骗殿下。”
说罢,谢洵的目光落在那盘烧糊了的茄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咽了下去。
元妤仪眉梢一挑,忙站起身,不敢置信道:“呀!谢衡璋,你怎么把烧坏了的茄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