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作者:仲玉》第8/139页


  宣宁侯面目狰狞,彷佛眼前的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的宿敌。
  谢老侯爷一面扶着自己头上打乱的发冠,一面怒斥道:“你学的礼法,就是这样学的吗?礼法给你的胆子,让你唐突公主?!”
  谢洵一言不发,他早已麻木。
  这不是第一次挨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挨打,但他会竭力逃出去,让牢笼中所有欺辱他、欺辱母亲的人,都付出代价。
  方才拢在耳后的头发又垂下来,触到宣宁侯打出的伤口时,被激起火辣辣的疼。
  身上是疼的,可谢洵脑子里却萦绕着老侯爷方才说起的“礼法。”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话还是他提醒靖阳公主时的理由,可公主却不听他的话,确切来说,是醉鬼根本没将礼法放在心上。
  谢洵还记得她迷蒙中露出的表情。
  一弯细眉蹙起,眼中覆了一层水雾,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宣宁侯斥责了他一顿,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根本没听他说,神游天外,神态从容的模样像极了他厌恶的那个人,谢老侯爷更来气。
  每当看到那张脸,和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谢睢之都会产生极其复杂的情感。
  当年被那人彻底压了一头,如今生了儿子,还是个忤逆父亲的反骨。
  谢老侯爷觉得自己做父亲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这次原本就没打算带你赴宴,是你在为父面前以你娘起誓!本侯这才软下心,原想着你已弱冠,带你出来交际交际也是好事,却不料你这逆子竟闯下如此大祸!”
  “谢洵,你实在是太让父亲失望了。”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啊,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这是多么慈爱的父亲,多么不懂事的儿子。
  谢洵只觉得好笑,每次他被主母处罚时,这位待他慈爱的父亲也是这样的说辞。
  而他,又什么时候让父亲满意过呢?
  父亲待兄长寄予厚望,无论他有多么优秀,多么认真地完成夫子的课业,父亲也总是对兄长不满道:“从渊,你怎么能连衡璋都不如呢?”
  在父亲眼里,谢洵倘若有一点冒尖的苗头,便是大逆不道;他越优秀,他越受旁人的夸赞,父亲待他便越冷漠。
  青年的双膝已经跪的麻木,地砖的冷意钻进他的骨子里,脸颊和心口的疼无不滚烫,可双腿却是冰冷的。
  “您可以斥责我,”谢洵抬眸,一双瑞凤眼漆黑如墨,“但这与母亲无关,堂堂谢氏家主,却总拿已逝之人的名头做筏子,我替您不耻。”
  今日这殿中是他,所以父亲会有这样的雷霆之怒,会毫不顾忌地将自己做出气口。
  可倘若和靖阳公主共处一室的是他那位嫡兄,宣宁侯便不会这般埋怨,他对嫡长子总是宽容。
  事情已然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形,对此最清楚的只有他和靖阳公主,现在在宣宁侯面前解释,老侯爷也不会听。
  谢洵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相当于是火上浇油,可他还是要说,母亲已经仙逝,抱憾而终,那口口声声爱她的父亲当时在何处?
  一个懦弱的丈夫,一个偏心的父亲,一个藏在角落里的男人,有何资格提起亡者?
  宣宁侯听完微怔,果然被他的话激怒,冷声吩咐站在殿外的两个小厮,“二公子口出狂言,目无尊卑,拖回府,杖责二十。”
  —
  一夜过去,外面却罕见地落了雪,稀薄的晨光伴着细微的雪粒飘落在天地间,皇城内草木未生,却有鸟雀鸣啾。
  元妤仪便是在这样的宿醉中醒过来。
  缓缓睁眼,头顶是熟悉的鲛纱帐,扭过头是一扇五折的凤唳九天屏风,殿中暖和舒适,是她居住的瑶华宫内殿。
  “绀云?”元妤仪试着喊了一声,嗓音有些哑。
  看来是昨天的酒喝的太多了,她皱了皱眉。
  绀云一直在外面守着,如今听见人喊,立时撩帘进殿,只是脸上的表情却算不上轻松。
  她手上还端着热乎的姜茶,公主宿醉一夜,昨夜喊不醒,只好一大早吩咐膳房备着。
  姜味热辣,元妤仪抿紧了唇,但想到自己方才那样不成器的喉咙,还是败下阵来,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姜茶。
  这一夜她睡得有些奇怪,后脖颈酸疼,猜着可能是落枕了,也没多想,只靠着身后的引枕叹了口气。
  “这酒的后劲着实厉害,我竟记不太清昨夜的事了。”
  现在脑海里仅存一些琐碎的记忆,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在长庆宫找到了谢家公子,因着那人扭扭捏捏不肯就范,她只好主动请求谢公子做她的驸马。
  再后来,她好像狠了狠心,抱住了那位谢公子,可是再往后的事情就跟断了片似的,再也想不起来。
  绀云低着头没接话。
  元妤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心里一慌,难不成是昨夜安排好的事儿出了岔子?
  她盯着沉默的绀云,摆出一副严整的姿态,耐心开口,“怎么了?可是陛下或宣宁侯那边不乐意?”
  绀云听她问,几乎要哭出来,又想着纸包不住火,这事情迟早要被抖出来,干脆一横心坦白。
  “殿下,咱们昨夜都认错人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元妤仪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认错人了?
  小宫女抹了把泪,替主子委屈,低声道:“不知昨夜出了什么岔子,中.药的人从谢家大公子变成了谢家二公子......”
  说到这儿,她的话头及时止住,元妤仪还有什么不明白。
  搞错人了。
  率先涌上来的是心慌,元妤仪抚着心口,这下结结实实地靠在了引枕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费尽心思下了药,平生头一回屈尊降贵做这样心虚的事,临了的结果同她想的竟是南辕北辙。
  “殿下,奴婢知道您难受,您骂奴婢吧。”绀云的脸皱成了一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自责道:“若是奴婢亲眼盯着,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元妤仪摆了摆手,将她扶起。
  事已至此,去追究是谁的错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承恩寺回来也不过是半旬光景,又待在深宫之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匆忙之下能设怎样周密的局?
  少女面色苍白,垂眸看向自己身上整齐的寝衣,又想到断了片的记忆,轻声道:“本宫昨夜,真同谢二公子?”
  她没再往下说,可是心中却始终有不好的猜测。
  看来日后还是不能喝这么多的酒,果然误事。
  听到这儿,绀云抬起一双泪眼,关切地看着她,“殿下,昨夜奴婢提早了半个时辰去唤陛下,我们到时,谢二公子正跪着请罪。”
  似想到什么,绀云又补充道:“昨夜奴婢给您换寝衣时,您的襦裙没乱。”
  她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再详细的,她也不敢信誓旦旦地承诺,还得等那位谢二公子亲自来说。
  姜茶的热度聚在元妤仪小腹处,她抬眸透过窗棂看向窗外的天地,细小的雪粒被卷在风中,唯有远处一株梅树,含苞欲放。
  方才刚知道这消息时的震惊已然散去,元妤仪盯着梅树,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谢二公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搜刮出脑中所有细枝末节的记忆,元妤仪发现自己对这位二公子了解得更少。
  他分明也出身世家,可关于他的相貌、人品,上京城从未有这方面的消息。
  唯有一个转述的赞美,还出自瑶华宫里的内侍。
  绞尽脑汁去描摹昨夜那人的长相,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纱,怎么也想不起来,唯有昨夜拥抱时,手臂间的触觉还残留在记忆中。
  他的个子很高,自己踮脚方能凑近他脖颈;可与挺拔不相称的,是清瘦的身形,元妤仪又想起昨日宫宴前见到的背影。

当前:第8/13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