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月亮》作者:春满池》第2/110页


  小张记者听着她讲解,惊愕地点头:“那,社会上质疑最多的一点是,你们是不是用地下水来浇灌,会不会把地下水用完?”
  早料到会有这个尖锐的问题,苏青杳笑了笑,走到绿洲边沿。仅仅隔着一公分的距离,杂草丛生的隔壁,就是漫天黄沙。
  白细的手指带起一抔黄沙,风一起,黄沙随风散落。
  “非原生沙漠地底有丰富的地下水,的确可以适当使用。但沙漠无法保水,才会导致水分蒸发更快。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将沙漠土壤化,让土壤能够保水,改善沙漠环境,变得适宜植物生长。改善整片环境后,绿洲会越来越多,水资源也会随之丰富起来的。”
  苏青杳声音柔和清脆,缓慢耐心地解答疑惑,到了最后一句,她脸上自然地浮现笑意。
  小张记者好奇地问:“苏老师,你相信这片沙漠都会变绿洲吗?”
  “我相信,春风会吹过这片荒漠里的每一个角落。”
  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起,向日葵灿烂地朝向日光,大大的金色花托随风摆动。
  记者惊呼一声,大帽檐草帽被风吹起。
  苏青杳穿着运动裤,轻巧追过去,在狼尾草中找到草帽,缓缓走回来还给记者。
  记者远远望着苏青杳的身形,等接过草帽,她犹豫几秒,关心地问她:“苏老师,你的腿是工作中受伤了吗?”
  田垄间不平整,还没有察觉。等离远了,才发现苏青杳的右腿似乎有伤,走路微跛。
  苏青杳摇摇头,眸间盈盈带笑:“不是,是小时候受过伤。”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腿居然跛了。
  记者扼腕,惋惜地问:“伤很严重吧?”
  苏青杳低头看向自己的腿,释然地笑:“不过是耽误了治疗。”
  人是极能自我疗伤的动物。时间久远,她早就忘了当时的痛苦。
  她只记得,的确非常疼。
  只是最初再疼,也比不上后来旧伤复发的痛。
  疼得浑身颤抖,心脏要炸开。她还要对着那人微笑。
  下午六点,记者采访结束,也参观完了基地,太阳依旧热烈。
  沙漠里的阳光似乎永不落幕。
  基地接驳车到了,记者和摄像一起搭厂车回城。
  苏青杳上了车,小张记者对她很好奇,坐到了她身边。
  车子驶出基地,并入国道。国道笔直向西,直抵红色的夕阳,地面蒸腾起热气,路面的景象随着热气晃动。
  苏青杳回头看向绿洲。漫漫长空之下,入眼是无边沙漠,满地荒凉。
  漫天黄沙之下却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绿色分界线,将整个沙漠土壤化实验基地圈了起来。
  千亩绿洲中,全是他们沙漠土壤化改造成的田地,绿意盎然,种满了瓜果蔬菜。
  恍惚间,仿佛来到江南。
  基地负责人陈教授和各大院校,企业合作,通过力学原理,运用一种天然植物材料作为固化剂将黄沙改良成固沙保水的土壤。
  苏青杳加入团队前,还以为这是骗投资的项目,直到一年前看见这片绿洲,深深震撼下,决定来到西北加入基地。
  最近沙暴天气多,风声很响。苏青杳睡眠浅,昨晚没有睡好,头抵着车窗闭着眼休息。
  客车缓缓远离绿洲,国道两侧的沙漠荒芜,寸草不生。渐渐地,沙漠地形接壤戈壁滩。零星的荒草点缀在砂砾之间,这是另一幅荒凉的景象了。
  大概是平时工作太繁忙,太枯燥。关闭摄像机,车上人聊得不再是工作和研究,而是更私人的秘密。
  车里人的八卦,从刘博士的前妻,聊到摄像师的肱二头肌,最后不知怎么的,来到苏青杳身上。
  听到自己名字,苏青杳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内众人,眼带疑惑。
  小张记者笑眯眯地推苏青杳的肩膀:“到你了!”
  “什么?”
  “大家都在聊初恋呢。苏老师,你的初恋呢?”
  苏青杳一怔,不知道怎么聊起这个话题。
  心脏微微缩紧,她垂眸,浓密的睫毛盖住眸色:“我没有初恋。”
  小张记者不信:“怎么可能!没有初恋,总有暗恋的人吧!”
  暗恋的人。
  被埋藏在江南水乡的记忆里,烟雨小巷中,她总是看见冷淡清隽少年的背影,默不作声。
  苏青杳迟疑了几秒,眸里带着水光。
  同事在隔壁排,突然笑道:“苏老师一定有故事!她现在也有喜欢的人!”他激动得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苏青杳无奈地笑笑:“现在不喜欢了。”
  这是基地同事们第一次听到苏青杳的八卦。她来煌城基地一年多,除了到绿洲工作,做研究,少有的闲暇时间都宅在宿舍,深居简出,也极少和同事聚餐。
  车上的男生们还想八卦桃色,只有唯二的女生小张记者,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告白过吗?”
  “没有。”苏青杳想了想,蓦地自嘲一笑,“在外人看来,我们是陌生人。我没有勇气告白。”
  “怎么会这样呢?”小张记者好奇。
  苏青杳看向车窗外。
  戈壁滩一马平川,荒凉又开阔,血红的夕阳照亮了整面天空,映染在大地上,整条国道都变成了红色。
  空旷荒芜,一望无际。“长河落日圆”这句诗,用来形容此刻的戈壁滩再适合不过。
  苏青杳轻声说:“高二那年,我认识他。我们偶尔会在放学后一起看书。我们靠坐在墙角,他就坐在我旁边,不说话,但我心跳得很快,其实根本看不进去书。我暗暗地想,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人的时光,也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寒假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只粉色的小卡包,亲手做的。我其实用不到,但还是很高兴,随身携带。经过他教室的时候,会故意将卡包拿在手里,露出一角,希望他能发现。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趴在靠走廊的桌上睡觉,慵懒地眯着眼,似乎看不到我。”
  车里很安静,苏青杳的声音像泉水一样静静流淌。
  “那不是挺好的吗?后来呢?”记者问。
  苏青杳笑着摇摇头:“后来,我才知道,那只卡包是他失败的试验品,他做了一只更好看,更实用的钱包,送给他的女朋友。我只是……不想浪费的边角料。有人注意到我的卡包,问他我手上的跟他送女朋友的是一套吗。结果他说……不知道,他不认识我。”
  “那时候我才想明白,我对他来说,是羞于承认的存在。”
  车里蓦然寂静,只有车轮碾压过碎石发出的爆裂声,以及发动机嘈杂的轰鸣。
  车身晃了晃,打破众人的僵硬,刘博士拍着椅背,喊:“这什么人啊!纯纯渣男!苏老师你这么好看,他可真是狗眼不识金镶玉!”
  苏青杳被逗笑了:“我那时候,可不长现在这样,你们见到了会吓一跳的。”
  “不可能,你看着纯天然,不像整过啊!”小张记者傻乎乎地否认。
  苏青杳憋不住笑出声,车里气氛又活跃起来。空调风口吹着微弱的冷气,车内闷热,老旧客车向红日驶去。
  傍晚七点半,太阳终于开始落下,天色渐沉,西面的天空一片通红。
  旧款普桑在国道上以八十迈疾驰,一路颠簸。
  车内音响声音沉闷,电台带着杂音滋滋啦啦地唱:“是你体谅我的任性要求,在别人都放弃了我以后,沉默的心为你再次悸动,浩瀚宇宙美不胜收。”
  楼祁拧着眉,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荒原,低头看手表时间,略带疲惫问司机:“这个时间,天还亮着。”
  “我们这不比北京,西北嘛,有时差。”司机是公司派来的,年纪不大,扬声回答。
  飞机改签,只能将就飞到张掖机场,司机中午接到人,吃了午饭出发,等快到煌城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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