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作者:半里知途》第104/116页


  此人手中倒是握着重权,可惜自林修溯失势以来,北疆防守薄弱,匈奴趁着朝廷内乱时几番挑衅,林痕没有办法,两月前就已命顾升赶往北疆戍守了。
  江棋盘算完,确定没什么大的纰漏,目光再一次转向周寻。
  “此人是我从江阳带来的,跟了江某近十年,可惜人心叵测,实在是惋惜,他原本负责城外相关事宜,此事一出,城外便无人看守了。”
  之前的出声的人想了想,道:“这次计划我们胜券在握,城外基本无事,他死了,再从下面提拔一个不就行了。”
  此人说得不无道理,明日午时前后,新帝会按朝制登上鼓楼,接受万民朝拜,他们会在那时动作,争取让林痕一击毙命。
  既如此,那京城之外便是无足轻重的地方。
  江棋不置可否,他看向周寻,问:“我欲将此重任交给周副将。”
  闻言,在场之人面色变了又变,有人出声:“这怕是不妥吧,周副将最熟悉宫中情势,等林痕毙命,周副将该带着我们进宫啊。”
  江棋却像是没听见此人的话,只看着周寻:“你觉得呢?”
  周寻不卑不亢,平静道:“卑职全听将军安排。”
  江棋闻言便笑,抚掌道:“好,此事便这么定了。”
  之后,一群人又商讨了明日要处理的事宜,结束之时,已是凌晨。
  众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散场之后自然有人来接,周寻站在府门等了许久,始终没能等到前来接头的人,他心下一紧,意识到那边定是出了差错。
  眼下自己又被调离叛军中心,局势怕是对他们越发不利,他正想着怎么才能把消息送进宫去,就敏锐地察觉到暗中盯着自己的眼睛。
  周寻神色越发凝重,额头不断有冷汗渗出,可自己有极大的可能已经被怀疑警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情势不明,他不能让对方抓到把柄。
  于是阴沉着脸离开了。
  相对于此处的暗流涌动,皇宫之中就显得很是岁月静好了。
  颜喻是傍晚的时候被请进宫里来的,彼时下的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远没有冰雹这般恐怖。
  进了宫之后林痕也不做什么,只是让他陪着吃了顿清淡的晚饭,然后上床睡觉。
  可他心里装着事,怎么能睡得着,更何况冰雹打着屋檐的噼啪声还不间断地响着,像是钉在头顶的催命符。
  颜喻睁着眼睛,屏住呼吸,在嘈杂的雨声中分辨出林痕的呼吸声,很平稳,也很轻。
  但他何其了解林痕,纵使对方装得再像,他也能分辨出林痕到底是不是在装睡。
  比如现在。
  颜喻又忍了一会儿,等实在耐不住这分外沉重的安静后,坐了起来。
  林痕的呼吸声一顿,再装不下去,也跟着坐了起来。
  殿中点着小灯,让眼前不至于漆黑一片,颜喻沉吟片刻,道:“时候也不算多早,起吧。”
  “好。”林痕说,他指节敲了敲床沿,杨喜闻声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进来,忙活着掌灯伺候。
  颜喻的朝服留在颜府,只好先穿便服,他也因此比林痕先穿戴完毕。
  颜喻坐在床沿,看林痕背对着他,张开双臂,让两个小太监伺候着,往身上一件件叠加衣物。
  林痕个子高,又常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肌肉也是实打实的,眼看他从里到外已经套了三层衣物,可随着手臂的动作,浮动的肩胛线和贲张的肌肉轮廓依旧很明显。
  颜喻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床沿,看得入神。
  眼下时间还早,也就不急着穿那厚重无比的外袍,林痕坐下,有宫女拿着木梳挪到他身后,要伺候他束发。
  颜喻目光一直无声地追着林痕,现在却被宫女的身形挡了彻底,他犹豫片刻,起身走过去,把木梳要到了自己手中。
  杨喜一直守在一旁,见状,极有眼力见地把宫人都带了出去。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不过几息,偌大的殿中有只剩下一坐一立的两人。
  林痕微微仰头,和颜喻冷冷的眸子的对视,朝人笑了下。
  颜喻被这抹笑容晃了下眼。
  近来林痕不再吝啬笑容,他本是冷冰冰的长相,弯起眼角时,有种严冬之下冰雪化水的温柔。
  颜喻和他对视着,手心越攥越紧,直到梳齿硌出尖锐的痛意,他才回神,对林痕道:“转过去吧。”
  林痕听话地转过去,坐正身子,一副任颜喻摆弄的模样。
  这一幕很像四年前,两人还没有误会也不必面临抉择的最单纯的时候。
  颜喻抿了抿唇,从林痕脑后分出一缕黑发,梳齿穿进去,慢慢地往下,直至发尾。
  颜喻不太会梳头发,他连自己的头发都不怎么梳,遑论旁人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怕弄疼林痕,于是每一步都做得极小心谨慎,林痕感受着颜喻手指穿过他发丝时微痒的触感,满足的笑意漾到眼底。
  颜喻不会梳复杂的发式,也不想让旁人进来帮忙,于是尝试着,把林痕的头发揽进手心,用相对来说最简单的方式为林痕束发。
  颜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完成这一步,他目光在桌案上逡巡,扫过一排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发簪,正想选出个来固定头发,林痕就把手抬了起来。
  “用这支吧。”林痕说,他摊开手,露出静静躺在手心的木簪。
  看清簪身的一瞬间,颜喻瞳孔猛地一缩。
  虽是统共只见了一次,还是在四年前,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枚簪子。
  正是四年前,他一笔笔绘出图样,托容迟找师傅雕的那枚。


第75章 “你可后悔了?”
  颜喻定定地看着躺在林痕手心的木簪,久远的记忆翻涌出海面,带着他重新走过那年的心境。
  关于生辰礼物,他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头绪,因为林痕基本不对外表露喜好,即使是对着他。
  可自己已经许下承诺,总不好一直拖着。
  那几天,他格外注意林痕,发现对方在他的照拂下,已是吃穿无忧。
  他又注意到林痕束发的簪子,簪子是很常见的东西,也是基本不会被注意到的东西,他能保林痕温饱,却不会在意这样的小物件。
  林痕也是,明明手中握着不少钱财,可还是用着最最简陋的簪子,簪子朴素到普通,和华贵的衣物简直格格不入。
  他打算送对方一只簪子,东西不贵重,胜在精巧,不会让林痕有什么负担。
  确定之后,他又在样式中犯了难。
  是花草,还是祥云,亦或者是什么高贵的象征物,每样都可以,可又都差些意思,思来想去,他最终定了白鹤这个意象。
  高洁,长寿。
  暂不论高洁与否,光是长寿,就是他给出的最大的祝愿了,那时他病重,行动不便,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得让人扶着,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生命可贵。
  他将自己渴望却得不到的,放进祝愿里,送予林痕。
  无需大富大贵,无需权势滔天,平安长寿就好。
  只可惜他不能亲自雕刻出来。
  颜喻久久没有动作,林痕感知到,从镜子里面看他,问:“怎么了?”
  颜喻回神,见林痕手心又往上抬了抬,并没有去拿簪子:“这簪子太素了,配不上帝王冠冕,换一个吧。”
  颜喻没有说错,这簪子虽是用上好的紫光檀雕刻而成,却依旧比不上金银玉石,平常戴戴也就罢了,哪有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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