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作者:半里知途》第32/116页


  摘好菜,用井水淘了两遍,林痕挪到颜喻身后,看了眼锅底的情景。
  火苗缩成小小一簇,渐渐微弱。
  颜喻手中拿着木材,却不放进去,他跑神了。
  是因为刚刚暗卫传来的消息吗?
  林痕心绪一沉,打起精神道:“大人或许不知,我第一次炒的菜是白菜炖肉,肉是卖菜的大娘看我可怜送的,很小一块,我拿到后特别高兴,只想着终于能碰荤腥了,却忘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熟,于是就把夹生的菜端到了桌上,一顿饭吃完,我娘还好,我的肚子却是疼了一整夜。”
  正说着,颜喻扔下柴火转头看他,脸色被火光映着,蒙上层暖意,鼻尖不知何时蹭上了灰,很浅一个黑点,趁得皮肤格外白。
  林痕抬手试探,颜喻没有阻止。
  指腹很小心地蹭上去,抹掉,收手时抬眼,撞进颜喻黑沉似水的眸子里。
  这眸色太深了。
  不详的念头渐渐清晰,林痕苦笑:“当时我娘还安慰我,说比她第一次在战场上做得好多了,她说她当时在草地挖了几个挺好看的蘑菇,用火烤了烤就吃了,差点因此敲开了阎王殿的大门。”
  可怜又有些好笑的故事,颜喻的反应却有些沉重,他道:“你娘是个很勇敢的人。”
  在颜喻堪堪记事的年纪里,战乱不休,他听过很多遍陆伏烟的名字。
  世人盛赞陆家将才频出,就连那龙凤双胎,也皆是不凡,儿子随父出征,早早就运筹帷幄。
  而女儿,隐名埋名混进军中,赤手空拳战出英名,后来身份败露,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扬声高叹“巾帼英雄”。
  之后诸事混乱不休,她也走出了自己想走的路,只是现在看来,终点并不尽如人意。
  “所以……是我娘出什么事了吗?”林痕紧握着拳头,试探着问。
  林痕果然很敏锐,颜喻没回答,只是道:“粥差不多了,端进来吧,菜就别弄了。”
  颜喻端着米粥进屋,颜喻指了指房中唯一的凳子,对林痕道,“坐吧,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林痕没有坐,只是问:“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可以,神志挺清楚的,只是……估计撑不过这个冬天。”
  林痕手心紧了紧,反应不是很大,他知道陆伏烟的状况,明白颜喻派去的大夫不会不尽力,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太突然了。
  “刚来的消息,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告诉你,虽然很残忍。”
  清醒着痛苦,总比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好。
  “是这样的,谢大人。”林痕还捧着那个烫手的碗,却感觉不到痛,只有麻木。
  颜喻摸了摸林痕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娘的信这两天应该就到了,以后你们的信,我会派人专程去送,那样会快些。”
  临溯到京城,传个信件至少要一个多月,若是颜喻派人,只要十多天就能送到。
  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谢大人。”林痕又说了遍。
  饭没吃成,颜喻离开了。
  林痕坐在凳子上,盯着莹白的米粥发呆,粥熬得比想象中好。
  想当初他最第一次熬米粥的时候,生怕饭做不熟,于是一直往锅底添柴火,等察觉到味道不对时早就糊了。
  本该纯白的米粥泛着黄,上面飘着炭黑的浮沫,都苦了。
  当时母亲难得清醒,很耐心地安慰他,说“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林痕把粥喝下去了,苦的,比当年糊得彻底的那碗还要苦。
  之后一直等来信,盼了三天,终于等来了一封。
  写信人却不是陆伏烟。


第28章 “这么迫不及待啊”
  茶馆——
  “……奈何天公不长眼,屋漏偏逢连夜雨,拦路贼一贯而出,将这书生盘缠缴了干净,身无分文呐,前路万里呐,诸位说这书生该如何进京,如何一展抱负啊?”
  矮小桌案后,说书人抑扬顿挫,此时扶额叹息,面色为难,成功将堂下听客的情绪调动起来。
  啪——
  惊堂木落下,召回听客发散的思维,老人缕了把花白的胡须,手指朝半空重重一点,扬声继续。
  “恰在此时!马蹄声起,尘土激扬,贼人见势不妙,仓皇逃窜,马车悠然而至,垂帘挑起,探出一天仙女子,那女子肤白如雪,柳叶弯眉,朱唇开合,道出一声婉转秒音‘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老者掐着嗓子学女子腔调,引得堂中哄然一声,笑声四起。
  “切,真没意思,”容迟把雅间的帘子放下来,失望道,“不是说今天讲权臣和质子的爱情故事吗,怎么还临时变卦,这书生小姐的故事都讲了多少年了,他们怎么还没腻。”
  颜喻正饶有兴致地沏茶,回道:“我说你怎么突然有兴致拉着我来听书,原来是等着看我笑话呢。”
  “对啊,”容迟一屁股坐回凳子,“我可是看过那本子的,啧啧,不得不说,老百姓的想象力真的无穷,不然你看这书生小姐的故事,讲了多少年了,年年不重样,还一直有人买账!”
  颜喻停下动作听了听,下面正好讲到两人一同回京,书生有女子接济帮扶着,越活越滋润。
  一来二去间,两人私定了终身。
  关系败露,女子的将军父亲不同意,屡屡阻挠。
  老套到掉牙的故事,倒是讲得妙趣横生。
  说笑声不绝,听者神色各异。
  “他们知道这是讲的陆伏烟和林修溯吗?”容迟探着脖子往下看,自言自语,“应该知道吧,毕竟以前可没人敢想女子当兵打仗。”
  颜喻摇头:“这么多年,早改得面目全非了吧。”
  那两人相遇相知时,他也才还是一个只知啼哭婴孩,所谓了解也只是道听途说,这么多年,故事早就在传唱中改了一遍又一遍,至于真相到底是何,怕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多么美好的爱情啊,最后还是形同陌路了,”容迟磕着瓜子,“果然,真爱难敌物是人非。”
  他得出结论。
  “这家的龙井还不错,尝尝,”颜喻把茶推到对面,漫不经心道,“万一两人刚开始就不是真心相爱,倒也对得上这个结果”
  “那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怎么可能是假的,还是说,你知道真相?”容迟反问。
  “不知道。”
  “那你还说,缘分这事不是你说算计就算计的,别往这安官场那一套,而且,我听说林俢溯刚开始根本就不知道陆伏烟是将军女儿。”容迟坚持这就是美好的缘分,只不过爱情终究抵不过岁月磋磨。
  颜喻不置可否,相爱也好,算计也罢,他对此不感兴趣。
  “诶,对了,他们儿子在你手里啊,问问不就知道了。”容迟突然想起来。
  “他不知道。”颜喻答。
  “怎么,你问过?不是不感兴趣吗?”
  “没问过,猜的。”颜喻道,容迟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半个多月没见林痕了,上次见面还是在那个小破屋里。
  容迟察觉不对,问:“有情况!怎么回事,腻了还是烦了?又或者那个小崽子不懂风情惹你生气了,不应该啊,不解风情的不应该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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