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土地里[1950]》作者:喜河山》第78/108页


  男人脸上都是硬币大的疮,脸颊上的甚至在流黄水,整个人像是一张皮覆盖在骨架上,被搀扶着出来时,一直喘大气,嘴里还在说——
  “我要问问这国家……为何给妓/女治病……都不给我们治病……”
  谭主任耐心解释道:“妓/女是被压迫被摧残的妇女,她们是被压在社会最底层,苦难最深的一群人 ,你有房子有体面的工作,你能够自己治病。”
  男人被气到了,但也知道对方搬出来国家,他只能道:“医院里的药等不到,你们……你们那里那么多药,就不能给我们两个人的份吗?”
  谭主任道:“我们的药同样也是到处找,到处调,医院渠道和我们不一样,你们现在赶紧去医院养着,他们也能找到配尼西林,我们这边的是专项专用,上面再三叮嘱不得滥用不得错用……”
  男人脑海里都是他的命比不过妓/女,那么贵的药,还要给一群妓/女专用!
  “你……你们……”
  他说着说着,就要晕过去了。
  旁边的李松青道:“他看上去病得好严重,快送医院吧。”
  女人扶着自己男人,一听这话,连忙摆了摆手:“不去,不去医院!”
  “你看他都要晕了,你是要害死他吗?”李松青义愤填膺地说道。
  她这正义感爆棚的样子,旁边的谭主任都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男人才注意到一直在后面站着的女人。
  男人并没有认出来,毕竟那只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人了。
  李松青道:“你们这个情况太严重了,我去找邻居过来帮忙!”
  男人一听,眼前一黑,真的晕了过去。
  还好李松青厉害,一下子就把四面八方街坊都叫来了,大家看到男人这个情况都惊呆了。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还是个活人吗?
  女人还想把男人带回房间,李松青赶紧道:“你可别谋杀亲夫,大家快帮帮忙,丰老师晕倒了,快帮忙送医院啊!”
  大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马就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那个病吧……”
  “不会传染吧?”
  “难怪这几年没怎么看到他。原来是得了这个病。”
  谭主任也回过神来,赶紧指挥众人去叫车,然后又让女人去房间里拿了干净的被单,把人包起来好抬走。
  李松青也非常积极,在所有人的帮助下,人可算是送上了车。
  同时,这人的情况也很快传得整个平城都知道了。
  她们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李松青走在路上,少有地很轻松。
  “做好事让人心情愉悦。”谭主任总结道:“你以后可以来做妇联工作。”
  “我也不算做好事,我只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他那个样子,真的很需要去医院。”
  两个人的情况都非常严重,在医院的几天,男人的亲戚朋友都来看望了,没提病的事情,可是每个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那种发现了他的龌龊的惊讶和对他现在的情况的怜悯同情。
  几乎每一个人又要问一遍:“医院还要等药,改造所不是有吗?为什么不从改造所拿?”
  同病房的病人都会背了:“改造所的药要给妓/女们用,专项专用,是规定,不能用在其他地方,不过听说医院已经弄到药了。”
  来看望的人总是会叹一口气:“唉,你也别有情绪,那些也都是穷人家的女儿,没钱自己治病,你有钱,一定能够治好这病。”
  实际上,在谭主任她们的帮助下,医院最后还是通过其他渠道调到了配尼西林,但男人自己已经没什么活下去的意志了,身体里原本撑着的那口气也像是散了一般。
  染上这个病以后,他不敢出门,害怕见人,生怕别人知道他以前做过的事情,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左邻右舍,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人,都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最后用那种可怜他的语气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最后,哪怕是打了药,他还是死在了病床上。
  哪怕是最后一刻,他的眼睛都闭不上,他的心里依旧是无法排解的愤怒与恨。
  他知道,以后有人提起他,必然会说,他是得性/病死的。
  作者有话说:
  政策是真的,我感觉专款专用的政策也是改造所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当时药非常贵,还找不到,是上面让军队的卫生部把药调给收容所。所以这一次禁娼怎么可能不成功。


第36章 禁娼(八)
  谭主任听到了男人的事情后, 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实际上, 那天去的时候, 医生看过对方的病情, 回来就私下里跟她说了时间不会太久。
  配尼西林并不是神药,并不能做到药到病除, 男人的病情严重到内脏衰竭了的程度了, 救不回来了, 不过在医院里得到好的照顾还是比在家里腐烂等死好。
  好在,他的妻子还有救,又有男人留下来的钱, 可以慢慢治。
  李松青跟那个女人没仇,也就没有继续关注这个事情了。
  改造所的日子依旧在继续,这几天有点小变动, 缝纫班的老师有事来不了,需要重新找老师了。
  李松青去缝纫班看过好几次, 里面姐妹们在自己摸索,她每次去了,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又回来给蔬菜浇水。
  李松青浇水时, 心里也明白自己真的不是年轻的时候, 若是年轻时候她一定有勇气说自己想要当缝纫老师。
  此时, 改造所的干部们还在开大会。
  有人看了一眼给菜浇水的李松青,忍不住问谭主任:“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松青这个阶级姐妹是整个改造所干部们的噩梦, 改造所的干部的年纪都是20岁到40岁之间, 李松青比她们都大, 大家以前也没有经验, 她不听指挥,其他人根本压不住她。
  谭主任也不知道啊,她之前也有了很多办法,送对方去学缝纫机,让对方体会劳动光荣,对方很快用一排针洞表达了抗议,血淋淋,很是吓人,于是只能作罢。
  后来又送对方去织席,还买下了对方做出的丑席子,希望能够让这人体会到靠自己的双手挣钱的快乐,结果她完全没有反应。
  她送对方去织布,布没有织出来,教织布的老师当天晚上就找她诉苦。
  后面唯一有一点成效的是送去学习,但李松青从来不动笔,那个时候,感觉所有的改造都是失败的。
  可是现在她的确也是在改变,谭主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做对了,只能说道:“可能是突然想通了,知道我们是在为她们好。”
  既然她改变了,谭主任还是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当天晚上,她把之前收掉的对方的旗袍还有擦脸上的东西都还给了她。
  李松青的旗袍多数是艳色,做工非常粗糙,布料也很差,做工差到谭主任都觉得是不是她自己做的了。
  谭主任原本以为对方收到这些会高兴,实际上李松青并没有多高兴,而是说道:“现在不想要了。”
  李松青又补充道:“布料太差,做工也差,改造所的这些衣服还不错。”
  改造所的衣服是由缝纫班的姐妹们自己做的,都是统一的灰布棉衣,谈不上好看,但是实用好穿又保暖。
  谭主任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你能这样想真的太好了。”
  李松青看着谭主任,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缝纫班那边的老师……”
  “缝纫班的老师有事情,这段时间不能来了。”谭主任道:“等这两天我忙完了,老师要是还没回来就由我去教她们,你也过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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